家裏難得來了客人,兩位老人非常高興,就是看不出來這兄弟倆有哪點相似,想想倒也正常,畢竟不是一個母親生的。
飯桌上,王嬸親切地問陸明霄:“小陸是做什麼的呀?”
聽到這個稱呼,葉含錚還沒咽下去的飯粒差點卡住嗓子,急忙扭到一旁咳了兩聲,又偷偷看向陸少爺,陸明霄雖然沒笑,但也沒生氣,跟王嬸說:“也是在祁安上班。”
王嬸早就知道葉芝蘭傍了個大款,頂有錢的那種,所以這位小陸說是上班的,她一點都不信,她和葉含錚親,心裏必定想要了解了解真實情況,葉含錚從小乖巧聽話,不會爭搶,又是後抱回去的,這麼多年,也不知道有沒有吃過虧。
王嬸不是文化人,雖然跟儒雅的陳叔過了一輩子,但可比陳叔務實多了,她幫陸明霄夾了點菜,猶豫了一會兒說:“是......自己家開的公司吧?”
陸明霄點了點頭,王嬸夾的東西他不愛吃,就沒動筷子。
王嬸操心地問:“那公司,現在是給誰管啊?”
陸明霄說:“是我來管理。”
“哦。”王嬸又夾了點青菜過去,斟酌地問:“那,有沒有含錚的職位啊?我聽說,他是在別人的公司上班呢,家裏既然有公司為啥還......”
陳叔一聽到這話,就知道王嬸要往下說什麼,趕緊撞了撞她的胳膊:“閉上嘴,快點吃飯。”
王嬸也知道這麼問不好,但不問她又放心不下,這位小陸雖然挺有禮貌,但看起來怪凶的。她想得遠,怕以後要是分家財產了,沒有葉含錚的可怎麼辦?再加上葉芝蘭登不上台麵,在有錢人家肯定要遭歧視。又看了看陸明霄,心裏有點過意不去,覺得是自己太衝動了,想換個話茬,陸明霄卻答道:“一直有他的職位。”
王嬸說:“是啊?”
“這個您放心,他如果想去陸氏,隨時都可以。”
王嬸趕緊點頭,忍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你們家,應該......不止一家公司吧?那到時候,我是說......”
“嬸。”葉含錚把陸明霄盤子裏的青菜全夾走了,幫他換成了蘑菇和瘦肉,溫聲說:“您別為我擔心了。”
王嬸不知道實情,問出來的問題不妥,也沒辦法過多的解釋,他就是怕這些問題衝撞了陸明霄,惹得少爺不高興。
“誒,那,那我不問了。”王嬸說:“小陸啊,你別跟我這鄉下婆子一般見識,我知道你們家人對含錚都好,但我就是怕以後,我怕……算,算了,你權當嬸什麼都沒說。”
陸明霄看菜色變了,這才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他對待外人冷淡慣了,今天還算好一些,說道:“您是想問財產分配的問題?”
“啊......”王嬸沒想到他這麼直接,一時有點難堪,看了看陳叔。
老先生正皺著眉責備她,不好意思地跟陸明霄道歉:“陸先生真是對不起,我這婆姨心糙,你不要放在心上。”
陸明霄說:“沒事。”沉默幾秒,瞥了眼葉含錚,心情不錯地說:“關於財產的事情,兩位可以放心。按照法律規定,以後家裏所有的東西,有一半,是屬於他的。他如果想要,全給他也行。”
具體哪條法律,陸少爺沒有點明,但陳叔王嬸肯定知道。
葉含錚雖然跟著點頭,卻一定,不知道。
吃了午飯,王嬸還在為自己的口快自責,葉含錚安慰她幾句,帶陸明霄去了自己的臥室休息。房間很寬敞,家具都是老人喜歡的紅木色,陸明霄隨意參觀,看到牆角的櫃子上放著一個相框,裏麵有一個胖乎乎的糯米團子,穿著花棉襖,帶著毛線勾的小紅帽。
“這個是你?”他問葉含錚。
“嗯。”葉含錚走過來說:“是我的百天照。”
陸明霄淡淡“哦”了一聲,又把相框放了回去。
葉含錚打開抽屜,拿出一本巴掌大的小相冊,笑著問:“少爺要看看我小時候的照片嗎?”
陸明霄興致缺缺:“你小時候我又不是沒見過。”
葉含錚說:“是八歲以前的。”
陸少爺勉為其難,跟著葉含錚一起坐在溫熱的木地板上。
厚厚的相冊並沒有放滿,也就十幾張照片。
但每個階段都有,從滿月照到一百天,再到幼兒園畢業,直到長成他們剛麵時的樣子。大多數是從照相館拍的,厚厚的底妝,額頭點著圓圓的紅點,咧著嘴漏出一排整整齊齊的小白牙,笑得傻乎乎的。還有幾張在街上,當時青川小學有一台老式的傻瓜相機,陳叔借過來用了一次,幫葉含錚拍了幾張。
“那年陳叔已經退休了,但因為教得好,又被返聘了回去。”
陸明霄沒搭腔,目光停留在一張不太起眼的街景上麵,說是街景,應該是陳叔沒拍好,隻留下葉含錚小小的半張臉,和微微抬起的一隻手,正扭著頭往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