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澀的嗓音，說出來的話，沙啞又悲傷，就像迷惘的蝴蝶，茫然無措著。
其實她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將她那時候的情況告訴任何一個人。
因為她不知怎麼說，也不知道如何說起。
當時的那副苦楚，太過深刻，讓她唯一剩下的隻有彷徨。
高微悅看著她一顫一顫單薄的雙肩，伸手將她抱進懷中。
“我知道，照顧一個孩子，本來就不是容易的事，小西，你就是太倔強，我無權利批評你，因為你心中咽下去的苦楚，我不敢保證我一件件都清清楚楚。”
“但是，你不該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將我們這些愛你的人，因為一個薑暮勳，通通否定了。”
顧盼西在她懷中搖了搖頭，眼眶侵濕了她薄薄的衣服。
“我那時候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我腦袋很慌亂的時候，真的隻想逃跑，逃到一個誰都不認識我的地方，躲起來。”
高微悅蠕動了嘴唇，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短暫的沉默，卻突然聽她問。
“……姐，你是不是覺得我太自私了？”
然而不等她回答，顧盼西癡癡的笑了起來，明明笑容明媚，看出的卻隻有悲傷。
“我也覺得我自私，向向跟他親近，我拜托他不要再來找向向，求他不要再出現在向向的麵前，明明他們隻不過見了幾次麵，向向卻很是依賴他。”
“所以我害怕，他本該是父子的，我卻不想他們相認，我怕他搶走我的向向，所以我不願他們相認，一點都不願……”
她的情緒說到最後開始失控，高微悅安撫著她，最終這個話題選擇終結，根本說不出對錯。
隔天一早，高微悅就回到部隊去報道了，因為手頭還有任務未完成，所以她沒有多留。
臨走前，顧盼西看出她的欲言又止，然而蠕動的唇瓣，最後還是微微一抿，並沒有說什麼。
隻是快要走的時候，抱了她一下，說了一句，“照顧好自己。”
向向起床的時候，就看到昨天的幹爸跟幹媽都不見了。
雖然他很氣幹爸不誠信，但是看著空落落的房子，他的小嘴還是向下一癟，有些鬱悶。
跑到廚房裏，抱住正在煲湯的顧盼西的腿，仰起頭，有些可憐巴巴。
“媽媽，幹媽他們呢？”
顧盼西有些走神，試湯鹹淡的時候，冷不丁被向向跑過來一撞，嘴角被熱湯燙了一下，“嘶”的一聲，瞬間一片清醒。
將爐火關小，她牽著向向的手走出了廚房。
走進衛生間，擰幹毛巾給向向擦著剛睡醒，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小臉。
“幹媽他們有事要忙，一早就回去了。”
“媽媽怎麼沒有叫醒我啊，我都還沒好好跟他們道別呢。”
向向有些氣悶，一時有些無精打采起來。
渾然一副“沒好好待客，多失禮”的小表情。
顧盼西捏了捏他紅彤彤的小翹鼻。
“別以為媽媽不知道你心裏在打什麼小九九，即使幹媽他們要在這裏住幾天，你今天也還是要去幼兒園報道。”
“媽媽，我哪有。”
他的小心思被揭穿，小俊容浮現紅暈，眼色露出閃躲，一點都不敢直視顧盼西的眼睛。
這小模樣讓顧盼西本還有些陰鬱的心情，瞬間尋到了樂趣。
“好好好，那快去吃飯，吃飽了媽媽就送你去幼兒園，遲到了老師就不喜歡向向了。”
聽到會因為遲到就不喜歡他，向向拉攏的耳朵瞬間豎了起來，自動邁著小短腿往外麵走。
邊走還邊小聲的嘟囔，“向向這麼可愛，怎麼可以不喜歡向向，不可以的。”
顧盼西在後麵差點笑出聲。
……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向向已經上了一個星期幼兒園了。
生活雖然清苦了點，但顧盼西也樂的自在，隻要她的向向好好的，她們母子兩，也能在其中找到樂趣。
可惜，對她來說幸福簡單的生活，卻在別人眼裏，在向向的眼裏，都是不完整的。
急匆匆的趕到幼兒園，老師的辦公室。
站在幾步遠，就看到了向向獨自一個人站在一旁，而另外一個小男孩，被他的爸爸媽媽圍住。
那個女人的尖銳的聲音，說出的話尖酸刻薄，壓根就沒考慮到眼前的，是一個小孩子。
“……有媽生，沒爸養的，我家楊楊說錯了嗎？你居然打我家楊楊，半點家教也沒有，想必你媽也好不到哪裏去，所以你爸才不要你媽，不要你，你這個野孩子……”
女人的話語字字誅心，顧盼西聽後臉色驀然間一白，目光急急轉看向向，見他的小臉同樣蒼白，小貝齒咬著下唇，眼睛紅紅的，卻沒有流下眼淚。
看到這樣的向向，她心髒狠狠揪了起來。
快步跑了過去，將他單薄孤寂的小身影給抱在了懷中。
“向向，告訴媽媽，有沒有傷到？”
她抓住向向瘦弱的小肩膀，看著他白皙俊俏的左臉上有一小塊擦傷，身上早上剛換不久的白色校服沾滿灰塵，看到隻有這塊小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