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的思維方式不是一時半會就能逆轉的,她怎麼想都沒法想出一個短頻快的解決方式。
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需要被拯救的人,如何能夠感受到“被拯救”?
情況比預想的還要棘手。
三個玩家低聲說了一會悄悄話:
夏千虹:“怎麼辦,我覺得咱們一時半會沒法重塑她的世界觀誒?”
花音:“是的,這是一個需要慢慢來的過程。”
凱文:“說不定根本沒我們想的那麼複雜,把人救出去就可以了。反正不管怎麼樣,我們要找個借口把她帶走再說。”
眾人達成了一致見解後,夏千虹再一次發出誠摯的邀請:“既然沒想好,你可以和我們先一起離開這裏,然後慢慢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你看如何?”
樂佩想了一會,倒是很好說話地點了點頭。
玩家們不動聲色地鬆了一口氣。
“有什麼需要帶的行李嗎?”花音友好地提議,“我們可以幫你一起收拾一下。”
“行李……”樂佩思索了片刻,緩緩道,“沒有。”
“??”
夏千虹等人有些對不上樂佩公主的腦電波。
然而她一臉空白的表情又不似說謊,三個人不得不再次商量了一下——既然把人家母親幹掉了,他們似乎有暫時扮演老媽子的義務,於是隻好分頭替樂佩收了收隨身物品塞到一個箱子裏。
“可以了,一起走吧。”
夏千虹打開窗戶,掏出紙飛機,然後一個一個把夥伴們拉了上來。
陽光和清風的味道吹散了塔裏陰暗潮濕的不適感。看著萬丈光芒照亮滿目蒼翠,剛才的戰鬥恍如隔世。
樂佩果然是第一次出門。仿佛一個三歲的孩子,她小口微張,睜大眼睛看著處處透著勃勃生機的森林,好像怎麼看都看不夠。空中啾啾的小鳥,長成兔子樣的雲彩,樹頂上的油油綠葉,路邊粉嫩的小花……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新奇而充滿魅力,她難免有些應接不暇。
——可是她沒有任何“消失”的跡象。
玩家三人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樂佩。
看來任務並沒有把人從塔裏救出來那麼簡單。恐怕玩家們還要扮演個什麼人生導師來改造問題兒童才算成功。
原來還存有僥幸心理的夏千虹不禁深深歎了一口氣。
由於怕烏鴉們跑出來搞事情,也惦記著弗萊明和江萬洲的傷情,她以最快的速度衝向營地。
而營地裏一片安靜。
本來想要風風火火打招呼的夏千虹體貼地壓下了聲音,降落到篝火旁邊:“我們回來了。”
就著火堆煮蔬菜湯的安娜貝拉抬起頭,釋然一笑道:“平安回來就好……那位是?”真心流露的笑容微微斂起,眼中透出三分戒備。
好在不諳世事的樂佩感受不出對方的態度,又被滿世界的新奇事物吸引了注意,整個人依然神采奕奕,與之前判若兩人。
“這位是樂佩。”
夏千虹見長發公主沒有自我介紹的意思,隻能簡短地替她介紹。
“她死去的母親拜托我們暫時照顧她,”花音朝安娜貝拉做出了眼神暗示,“會暫時跟我們在一起 。”
安娜貝拉心神領會,擺出一副對待小朋友的模樣:“樂佩你好,我是安娜貝拉。”
“你好。”
樂佩心不在焉地應付道,專心致誌地看天邊飛過的麻雀。
“那個,”夏千虹雖然覺得有些冒犯,但還是硬著頭皮問出了口,“樂佩,你要不剪個頭發吧?”
長發公主滿地潔白的長發視覺效果確實震撼,但是在營地生活起來未免太不方便了。夏千虹瞧著對方的頭發約莫有十來米長,樂佩總是卷起來拿手提著才能正常活動。
——也不知道她平時是怎麼梳洗的。
想到這裏,她忽然感覺有哪裏不太對。才十來米的頭發怎麼能幫到母親爬上幾十米高的塔樓呢?雖然那個所謂的母親是個蜘蛛怪好像可以自己爬樓吧,但是根據樂佩的側麵描述,她的“母親”是有人類形態的。
於是她順嘴問了出來。
“唔,剪頭發也可以,”樂佩沒有什麼反感的情緒,“反正我想要頭發多長就可以長多長。”
“那是什麼意思?”
“我可以讓頭發長長呀。”
樂佩單純而賣力地解釋著。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裏,那如雲的白發仿佛活過來了一般,竟然自己慢慢變長了!
夏千虹目瞪口呆地看著滿地頭發像浪花一樣緩緩蔓延,忍不住蹲下來細細觀察。一大片又細又白的發絲根根分明,躺在手心裏時還有些癢癢的。
——等一下,這不是和塔裏的蜘蛛絲一模一樣嗎?!
她呼吸一窒,看向樂佩的眼神裏滿是驚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