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得來說, 夏千虹對江萬洲的態度是極為複雜的。
他對於她而言是救命恩人,若說對其保持冷漠嫌惡未免過於無情無義;但從另一方麵來說, 他都靠自己坑人的手段把“恩”給討回來了, 即使她恨得牙癢癢也拿他沒辦法。跟數次救過自己的人翻臉這種沒良心的事情, 夏千虹自問還是很難做到的。
可是若說從心底完全相信他同樣也是很難做到的。
當時在他們還在古代世界裏洞房的時候,她的一番關於信任他的說辭更多是為了安撫江萬洲而臨時起意編出來的。事實證明江萬洲確實隻是個性格頑劣毒舌的高中生, 幾句嘴炮就把人整得服服帖帖, 是個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的家夥。
所以這次她采取的手段還是以攻心為主,按照弗萊明的說法,就是給江萬洲順順毛,把他弄舒服了, 就能提升背叛隊友需要跨越的心理障礙和愧疚感。
曾經的夏千虹會覺得這種手段用起來實在憋屈, 總覺得自己仿佛是在向對方妥協……可是經過弗萊明的提點, 她意識到這其實是一種控製人心的手段,是她在以巧妙的方式掌控對方, 來達成自己的目標。
觀念轉變過後, 她覺得拉攏江萬洲就沒那麼困難了。
“咳咳,您先請坐。”
夏千虹第一次主動邀請江萬洲,兩人私下相處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生病了嗎?能不能正常點說話啊?”
江萬洲大咧咧地攤在沙發上,對於她奇奇怪怪的態度表達不滿。
“喂!你是客人,能不能稍微有點教養?”
她還在一本正經地煩惱怎麼開口,他在那吊兒郎當地催促是要幹嘛?
“你這不是會正常說話麼?”
他看著她氣得直瞪眼的模樣,不由得露出一個玩世不恭的笑容。
這下輪到她哭笑不得了:“你就喜歡人跟你互懟?就這麼欠噴?”
他挑了挑眉:“沒人跟你說過你炸毛的時候五官扭在一起的樣子挺有意思的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幾乎是下意識拍案而起。
“就是這個,”他笑得直不起腰, 直拍大腿 ,“你真該拿鏡子好好照一照自己。”
她氣得半天說不出話,腮幫子鼓得高高的,很是在意地掏出一麵反光鏡仔細看了看自己的表情,卻是瞧了半天都沒瞧出名堂來。
艾瑪,莫非是他又是故意整她?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能不能別搞得跟要表白似的?”他繼續口嗨,語氣十分欠揍,“不對,如果要告白請你千萬要忍住,光是想想我就渾身起雞皮疙瘩,還是別了……”
“閉嘴,”夏千虹太陽穴突突直跳,覺得自己快壓抑不住要扇他的衝動了,“我就是想通知你,我跟弗萊明學到了新技能了。”
“哦,”他意外平靜地點了點頭,“所以這有什麼難開口的?”
“因為學習的是愛瑞思的技能。”
夏千虹簡潔地把來龍去脈解釋了一遍。江萬洲當時處於昏迷狀態,其實壓根不知道她砸死愛瑞思以及安東尼奧救了他的事實。他隻覺失去了意識之後,下一刻就在白色空間裏醒來了,未曾想過在暈倒期間居然發生了那麼多事情。
於是江萬洲漸漸斂起了漫不經心的態度。
“你作為咱們的隊友,於情於理都應該和你分享信息的,所以我才單獨把你叫過來,”她語重心長道,“我希望你意識到我和弗萊明還是想認真完成任務,一起努力活下去的。雖然最初我們不是自願組隊的,但事到如今既然已經成為了同伴,我們還是要齊心協力對抗敵人,盡量不要搞內部矛盾。”
他並沒有接話。
“就像當初在洞房裏說的那樣,我還是願意相信你的呀,”她試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你看,日後我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利益都是緊緊捆綁在一起的。你自己也說過,你追求利益最大化,那咱們三個人抱團肯定比你一個人單槍匹馬戰鬥力要強,不是這個道理嗎?”
江萬洲眯了眯眼:“上一個任務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覺得我不懂這個道理?”
“哈?”
“夏千虹,我問你一句,”他突然蹭地一下站了起來,目光湧動著複雜的情緒,“我什麼時候真正背叛過你還有弗萊明?”
“呃……”她一時間語塞。
“你要是覺得當初搶超市的時候我沒跟你一起去找弗萊明就是背叛,那我無言以對,”他說的每個字都掉著冰渣子,“我僅僅是覺得敵人有槍的情況下我們不該輕舉妄動。弗萊明有吸收彈道的防護罩,你我都沒有防禦技能,我們若是貿然行動,反而可能給他添亂,一個弄不好說不定自己還會受傷。咱們沒有一個人有恢複技能,當時也都以為在畫框裏掛了就是真的掛了,所以我真的不覺得當時該冒險去找人。就因為我和你觀點不同,這你也覺得是背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