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萊明?”
夏千虹輕聲喚他。
“千虹, 你醒了?”對方轉過了身,意識到自己還在抽煙, 立刻體貼地掐滅了煙頭, “你感覺怎麼樣?”
“很痛, 肚子還餓。”她癟了癟嘴,不知道為什麼地分外委屈起來。
“回船艙裏, 外邊有風。”他上前扶著她走, 小心地避開她的傷口。
遊艇雖不大,但顯然也是某個富豪的財產,裏邊裝修精致,五髒俱全。兩人走到小餐廳, 幾乎一天沒吃東西的夏千虹看到桌上擺滿了各色食物, 心情豁然開朗起來。
她十分熟練地用嘴撕開了泡麵袋子, 然後用右手提著水壺往紙桶裏慢慢倒入了熱水。
弗萊明眼疾手快地幫她撕了調料包,遞到她手邊。
於是隨著騰騰熱氣一起彌漫開來的是一陣酸辣的味道。深紅色的醬料包裹著又白又彈的麵條, 往裏邊在加三兩顆鹹菜, 光是看著就讓人垂涎三尺。
半夜一桶香噴噴的方便麵,真是太令人懷念了。
弗萊明坐在她對麵,靜靜地看著她進食,並沒有加入的意思。
止痛藥的效果顯著,待她把紙桶裏最後一滴湯水咽下後,夏千虹往椅背上一靠,竟然生出了幾分微妙的幸福感。昏黃的光線柔化了所有的邊邊角角,微微搖晃的船像是溫暖的搖籃, 而外邊的黑夜則是末世最好的保護色,不聲不響地蒙住了一切血腥與絕望。
然而坐在對麵的人似乎不這麼想,她再遲鈍也感受到了從他身上散發出的低氣壓。
於是她忍不住扯些話題。
“這個遊艇挺不錯的,要不是需要完成《黎明》的畫麵,其實一直住在水上也挺好,還很安全。”
“嗯。”
她說話時弗萊明倒是洗耳恭聽的模樣,回答卻略顯敷衍。
“唔……我還不知道你抽煙誒?是你現在這個身體的習慣,還是原本就會抽?”
“原來抽過,戒了。這個身體不會抽煙,先練習一下。”
她問一句,他答一句。
“那……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夏千虹眨了眨眼,終於問出了想問的話。
“是的,”弗萊明很是坦然地承認了,他雙手交疊架在桌上,鏡片後邊的眼睛黑漆漆的跟外邊的湖水一樣冰冷,“可是我不知道如何恰當而有效地表達我的感受。”
“所以你就幹脆不說話?”
“嗯。”
“……”她一時語塞,想了想,試探道,“是不是跟我受傷有點關係?”
“嗯。”
“你是不是覺得我太莽撞了?”
“是,但不是主要原因,”弗萊明歎了一口氣,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我不夠謹慎,沒有及時注意到狙/擊手,若不是你用手機放出木倉聲視頻,或許受傷的是我,所以我無法責怪你。”
“聽你的意思是你想怪我卻無法責怪我?”
“你的行為不計後果,受了傷容易拖人後腿。而萬洲作為隊友既沒能阻止你,也沒有選擇隨行,實在令人寒心,”他語氣淡淡,甚至心平氣和,“而我自己則是因為行事草率而連累隊友,事後也沒有立場訓斥你們兩個,所以感到十分憤怒卻沒有憤怒的對象。”
所以弗萊明平時就是這麼自己跟自己battle然後生悶氣的麼?
夏千虹心裏一軟。
原來這是一個寧願自己消化負麵情緒也不願意宣泄到別人身上的人。
“不管怎麼樣,還是感謝你救了我。”
弗萊明格外認真地看著她,眼睛裏反射著瑩瑩燈光。
夏千虹忽然很想抱抱他,又想到自己左臂上有傷,於是往隻好他肩膀上靠了靠:“沒關係,我是你忠實的夥伴~不要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