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路行來,軍兵都很是疲憊。因此,紮下大營之後,除了擔任警戒任務的,其餘人都是一倒下,就都睡的跟死狗一樣。
這裏是蒙古大營,夜半時分,整座大營都很是靜謐。
忽然,一座營帳的門簾被從裏麵挑開了,一名蒙古軍兵哼哼唧唧地從裏麵走了出來。
他也不想起來,可因為有一件不得不馬上就要做的事情,讓他盡管不情願,可還是得起身出帳。
他悄悄走出營帳,生怕驚動了帳中酣睡的其他人。出了營帳之後,他又向前走了幾步,然後也不管是不是就在別人的營帳旁邊,就管自掏出了自己的家夥,不管不顧地暢快起來。
“嘩嘩嘩”的水聲,打破了大營的靜謐。
正在暢快之時,忽然有東西撞擊了他的臀部,並且力道還不小。他還以為是哪個家夥與他開玩笑,因此就嘟嘟囔囔罵了一句,之後也沒怎麼在意,仍然我行我素,繼續我撒我尿。
但是,緊接著周圍也隨即先後有“噗”或“砰”的聲音傳來,隨後又迅即陷入了此前的那種靜謐。
這種情形實在詭異!他一邊撒著尿,一邊卻感到無邊的恐懼不斷襲來,以至於一陣特別強烈的“尿肢勢”提前爆發,半泡尿也全都撒在了自己的褲襠和褲腿上。
因為有的時候,他也會偷襲一下正在方便的同伴,以此博取開心樂趣。但是,開過玩笑之後,大家多半也很快就現身,然後哥幾個一邊插科打諢,一邊一起並肩撒尿了事。
可今晚有些不同,不可能這麼多人同時出來跟他開這種玩笑。他的尿撒了大半,身後身邊也沒有出現平日開慣了玩笑的那幾個家夥。不僅如此。此時的蒙古大營顯得尤其安靜,竟似隻有他這裏“嘩嘩嘩”的放水的聲音。
他知道自己最怕的就是這種情景,以往也都是配之嘴裏哼出的小曲兒,才能度過這段極其短暫的尷尬時光。沒辦法,他知道自己的這個毛病,可就是無法控製。相處日久,同伴們也知道他的這種弱點,因此也總是以此尋開心,並且屢屢成功。
“這次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如意!”他穩了穩心神,按捺住要撒腿往回跑的強烈的衝動,忍受著大腿以下那種由溫熱迅速變為冰涼的過程,慢慢地轉過身,就要向自己所住的營帳走去。
沒想到,他剛剛向後邁出了一步,腳下就被硌了一下。
“這是什麼?”甭管是什麼東西,肯定是那幫家夥用來襲擊自己的。
因為剛才他下意識地查看了撒尿的地方,因此他是可以肯定在這兩三步的範圍之內,是沒有大於拇指粗的草棍之類的東西的。而眼下地上的這個物事,長度更接近一支箭矢。
他一邊彎腰去撿那件東西,一邊在心裏念叨著:“拿回去……塞到他們嘴裏,看他們還嚇唬別人……嘿嘿,”如此想著,他禁不住得意地裂開嘴巴“嘿嘿”地笑了起來。
“咦,是什麼?”拿到手裏的,分明就是一支箭矢,隻是隻有箭杆,而沒有金屬箭頭,而且箭杆上還綁束著一卷紙。
他解開綁束紙張的細繩,並且展開,就著月光看了一番,然後確定……上麵寫著的,不是漢字,也不是朝鮮字,而是蒙古文字無疑。可至於寫的是些什麼內容,他可就不明所以了。因為除了沒有分拆開來的自己的名字,他勉強能夠識得,其他的就真是大字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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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一天晚上,在不同的營寨(後金營寨除外),不隻是蒙古人撿拾到箭杆上綁束的、寫有文字的紙張。而這種寫有不同文字、發往不同地方的紙張,發明者和發射者,自然是大明無疑。
文字雖然不同,可內容卻是一般無二,都是大明王朝皇帝陛下曉諭關外民等的詔書。
詔書的大意內容為:大明與建州女真已經成為無法化解的寇仇,在現在、在將來,隻要建州女真沒有明確表示臣服,雙方的這種寇仇關係就永無緩解的可能。為此,大明王朝皇帝陛下忠告其他各族人等,保護自己的利益,善待自己的生命,切莫與建州女真狼狽為奸,切莫助紂為虐……大明反攻之日,玉石俱焚,勿謂言之不預!
孫承宗當時下令兩百名斥候半夜從寧遠城墜下、向蒙古人和朝鮮人的大營投射宣傳冊頁的時候,並沒有對此寄予多大的希望。隻不過這是皇帝陛下親自布置的,因此權當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
但是,次日上午,皇太極就得知了這件事情,而且也收繳了一些這種東西,送到了他的大帳。
皇太極看過之後,雖然表麵上嗤之以鼻,“雕蟲小技,一無所用”的斷語隨口而出,可在內心裏,他卻感到了一絲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