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殺人的血腥,哀嚎之聲忽然之間被隔絕於外,在這一方天地之間,他的眼裏全是她,他也隻能看到她。在容桓的心中,曾經想過無數次出現在她麵前的場景,卻都不是眼前的模樣。
半年,六個月,卻比半生還長。
他心中明鏡似的,他明白阿錦對他的心結,他也曾想過解釋的理由,可在聽見她遇險的那一刻,他已顧不得其他,隻想她能安然的站在他麵前,即便是恨他、惱他、怨他,他都不能失去她。
兩刻鍾的時間,黑衣刺客死的死,逃的逃,現場除了已經死去的黑衣人,和容桓帶來的鐵甲騎兵之外,隻餘草木蔥鬱,血流成河。
“殿下,已全部處理好了。”安珀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世界,林洛錦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竟一時不知該說句什麼。
依莎眨巴著稚嫩童真的大眼睛看看林洛錦,又看看容桓,再看看林洛錦,她不明白這兩個大人為何對視那麼久,卻不見說一個字。
“娘親!”依莎眨巴著眼睛,搖晃了一下林洛錦的手。
這一句聲音不大的“娘親”,如一塊巨石轟然從頭頂砸下來,正正砸在他的頭顱之上,安珀不可置信的低頭看向眼前的孩子。
他見過燕都,而眼前的這個孩子,雖然還小,可眉眼之間分明有著燕都的影子。
這怎麼可能?燕都的孩子叫錦小姐“娘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安珀大步上前,打破沉寂:“錦小姐,這小女孩叫您娘親,她是……”
詢問之意明顯,林洛錦也並不遮掩,她低頭看了一眼依莎,依莎也正抬頭看著她,似在等著她的回答。
她伸手輕輕摸了摸依莎的頭,安撫著她,這孩子隻有七歲,卻跟著她經曆了多次生死,從來沒有嚎啕大哭過,她心裏定是害怕的,隻是孩子心裏明白,隻要她放肆的大哭,就會引來殺身之禍,所以她一直忍著,將所有的害怕都藏在心裏深處。
“她是燕都的女兒。”
這個答案容桓和安珀心裏都有數,隻是他們都沒有想到她居然會讓燕都的女兒稱呼自己為“娘親”,“娘親”二字的分量並不似表麵那般,她是責任。
容桓對燕都此人並無好感,甚至並不願出手幫助,此刻,他看著眼前的稚童,那雙清澈童真的眼睛與她的父親燕都的狡詐無情截然不同。
林洛錦抬頭,終於對著容桓開口了:“多謝殿下出手相助,我受人所托,眼下還有要緊事待辦,此番恩情,我會記下的。”
說話的語氣陌生而冰冷,容桓眉梢不自覺的動了動,胸口的位置忽然沉沉的痛了起來。何時開始,阿錦與他竟然這般客套,這般陌生起來?
從前她雖然與他對立,可也不至於這般陌生。這種不被人所愛,甚至不被人所恨的感覺,容桓真的不想要,不願要。
他眸光深沉,看著那張夢中熟悉的臉頰,開口都有幾分顫抖:“阿錦……”
林洛錦餘光瞥見容桓抬起的手,她拉著依莎自然的從旁邊讓了一步,躲開了容桓的手,語氣仍舊冰冷的說道:“你是大燕太子,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蒼嶽,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恐怕會給殿下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還請殿下盡快回大燕去,我走了。”
話落,她拉著依莎與容桓擦肩而過。
“錦小姐……”安珀試圖叫住林洛錦,卻見容桓心痛的閉上了眼睛,他著急,可他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