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氣很好,秋風涼爽,天色敞亮。
趙詢從太極殿走出來,顯得趾高氣昂,活了兩輩子,他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硬氣。
五日前,新帝登基,他作為大功臣,得了封賞。
如今的他,再不是當日那個敗家子,而是皇帝親封的一品親王,乃是當朝赫赫有名的權貴,是握著實權的權貴。
那些個曾經對他嗤之以鼻的王公大臣,如今都爭先恐後的巴結他。
這不,才走出宮門沒有片刻,雲侯就巴巴的湊了上來,對著他笑,“南平王殿下安好。”
“嗯。”趙詢端著姿態,並不是很想理會那位拜高踩低的勢利眼雲侯,當初要不是因為這個雲侯在青樓裏失手傷了他,他也不至於死了一回,莫名其妙的變成了南平王……
如今縱然活得風生水起,他也並不感謝當初害他的人。
於是,他繃著臉,半分也沒有給對方好臉色看。
雲侯乃是朝野上下出了名的牆頭草,可這根牆頭草又極會籠絡人心,故而縱然大夥兒知道他是個什麼品行,也不會令他難堪。
曾經的南平王亦是,趙詢此刻的態度讓雲侯有些納悶兒,更有些難堪。
不過,他臉皮子向來很厚。
於是尷尬了沒有一會兒,他又像是跟屁蟲一般湊了上去,笑嗬嗬道,“南平王殿下,不知微臣是哪裏開罪您了?”
“沒有。”趙詢不太想搭理對方,格外惜字如金。
雲侯更是肯定,自己一定是有地方得罪這位權傾朝野的王爺。
他扯著滿臉笑,擺擺手道,“不……不對,微臣一定是哪裏得罪王爺了,王爺從前對微臣可是親厚得很。”
是了,過去的南平王對雲侯是很親厚的,過去的南平王待誰都親厚……
自己如今這副態度,確實容易引人遐想。
可趙詢自打重生到南平王身上,也就是性情大變,對誰也不見得親厚。
往日裏卻沒有見人說起?
說到底,這些人過去都因著禮部尚書長子一事,與他避之不及,現下眼見著他成了朝新貴,也就多加注意了些。
都是勢利眼罷了……
趙詢很想直接戳破了雲侯的虛偽嘴臉,可做了這麼久的南平王,他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哪怕有心撕破,也不必徹底撕破。
做人留一線,來日好相見嘛……
於是趙詢隻端了一副冰塊兒臉,冷森森回雲侯道,“本王先前死過一回想必雲侯也是記得的,這醒來之後許多事都記不得,許多人也記不得,除了身邊兒幾個親近的人,本王待誰都是這副麵孔,雲侯不必多心。”
雲侯原本是覺得對方對自己有意見的,聽了趙詢這麼一番解釋,又回想起,過去的日子,對方的確是性情大變。
如此一想,雲侯心裏頭舒服了許多,臉上又重新浮上了諂媚巴結的笑,說道,“原來是如此,倒是微臣小肚雞腸了。”
“無礙,這樣說過本王的,不止雲侯一人。”趙詢客氣的回了一句,自然而然的加快了腳步。
這雲侯上來搭話的緣由他清楚得很,想是想要將侯府裏的女兒嫁給他……
自打五日前他封了一品親王之後,已有好些人上門送帖子……
巴巴的,都想把家的女兒嫁給他。
他可不願意,他也沒有心思……
而且,他還未曾放下那個姑娘。
一路出了皇宮,路過寧國公府,趙詢吩咐馬夫停車,然後前往敲門。
這裏,曾經是他的家,裏頭住著的都是他的家人,雖然除了他的長姐,他與其他人的感情都不怎麼好,可到底也是他的家人。
今兒個一早上朝的時候,聽聞他那位妹妹死了,他雖不太待見那個刁蠻狠毒的妹妹,可想著她年紀輕輕的就沒了性命,也還是想要去看看,去為她上一炷香。
“見過王爺。”恍惚之間,趙詢已走到了國公府大門外,因著他有一段時間時常在這裏出入,故而門房也是認得他的,問候了一聲,當下就往裏去,與他的父親還有那個占據了他軀殼的人稟報。
對於搶走自己一切的那個人,趙詢心裏還是頗有怨恨的。
尤其是瞧著對方牽著他曾喜歡的姑娘,擺出一副主人的姿態前來迎接,他的心裏頭更不舒服。
可是如今已經成了這樣的情況,當著杜姑娘的麵,他也不好說什麼。
況且,當日也是因他太蠢,不願意相信杜嬌嬌,這才使得她受了許多苦,所以對她,他也沒什麼好怨的,當著她的麵,他總是不願意把場麵鬧得太難堪的。
“王爺今日怎麼得空前來了?”彼時,頂著他軀殼的顧知微已經走近了,他眉目含笑,語氣溫潤而和氣,讓人找不到一絲錯處。
可顧知微的眼神,卻讓趙詢心裏不大痛快。
輕輕掃了眼站在顧知微身側的女子,他又強行將那股子不痛快給壓了下去,皺眉道,“聽聞令妹出事,我來上柱香……”
聽到他的答話,對方眉眼的笑意收起,歎了口氣,似乎想要說什麼,卻最後什麼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