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德爾的假期有很久, 一個原因是他被警局停職了,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他們專業的老教授最近身體不太好,學校隻好臨時讓另外一位研究生給他們上課, 對方每日忙著論文和實驗室,在發現大家都有較好的自我管理意識後,經常一個星期丟給他們一個課題自己解決,連網課都不上幾節。

蘭德爾在警局打工兩年, 對各種人性都有著深刻的理解, 沒半天就搞完了自己的作業, 轉而繼續監督自己男朋友到底有沒有好好休息。

迪克雖然說還是忙碌, 但在蘭德爾嚴格把關的情況下, 終於,罕見地, 擁有了每日5個小時的穩定睡眠——可以抱著男朋友一起睡的那種。

在他們即將要離開哥譚, 回到布魯德海文的時候,艾茜那邊告訴他們,解藥的研究已經到了尾聲, 隻要確認完穩定性與副作用,就能投入臨床使用。

一時間,大家麵對各個施壓的高官時也多了幾分底氣,韋恩集團大張旗鼓地宣告投資研究室,算得上這個秘密研究的第一個明麵上的大股東——當然是有戈登局長與羅布特局長的手筆——在頻繁出席社交場合時, 也有偶爾提起對恢複哥譚的死刑這一想法的讚同。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條不紊地前進著。

帶著露拉再次回到布魯德海文時,是個晴天,像是他第一次遇見格雷森警官的那天。

迪克被叫去警局交接,蘭德爾回到自己的公寓,雖然一個月沒住, 但是房東婆婆每個星期都會幫他們來打掃一下衛生,大概是她喜歡露拉的優待吧。

露拉因為車程漫長而格外困倦,回了家就陷在被窩裏沉沉地睡去了。

前不久天使和惡魔來拜訪了一次,當然是開著車正經地上韋恩莊園按門鈴——雖然把大家都嚇了一跳就是了。

蘭德爾還記得布魯斯一臉警惕而略顯坐立不安的模樣,但克勞利他們也不是為了寒暄而來,說真的惡魔的工作也很繁忙的不是嗎?

他們隻是,將從塞勒涅身體裏取出來的‘盧娜’的碎片拿過來,畢竟不是同屬一個體係的,而對方體係的神明基本上早八百年就陷入了沉睡之中,不是在其他星係就是在其他維度,就算是地獄也不能決定該怎樣好好地解決掉這玩意兒。

路西法這個甩手掌櫃沉思了半秒鍾,大手一揮,說人類自己搞出來的東西就該自己消化,於是克勞利隻好奉命帶著碎片來找露拉。

“她可是現在世界上唯一一個能夠接受盧娜力量的人,交給她是最好的選擇。”克勞利說。

“天堂也是這麼認為的,啊,這個好好吃!”亞茨拉斐爾眯著眼享受阿福的小甜餅,“因為是不同的體係,所以我們不太方便出麵啦。”

蘭德爾的邊上坐著露拉,小姑娘透亮的眼睛似懂非懂地盯著克勞利看。

惡魔將墨鏡往下勾了勾,金色的豎形蛇瞳緊緊盯住她,像是捕捉獵物一般,幾秒種後克勞利緩緩地說道:“盧娜很喜歡她,她們之間的融合比那個女人還要完美一些。”

“會被……影響嗎?”蘭德爾遲疑地問。

“什麼?你在擔心盧娜會取代她嗎?”克勞利搖了搖頭,“不會的,神祇可沒那樣小心眼,隻是提供一個棲身之所罷了,祂依舊沉睡,或許有一天會因為信仰重生,但到那個時候,宇宙的意識也會給祂創造一副新的軀體。”

“你願意嗎?”克勞利看向露拉。

小姑娘平靜地毫無波瀾地盯著他看,過了一會兒才緩慢地點了一下頭,“……可以。”

她的聲音又輕又細,好像還沒度過變聲期,卻讓蘭德爾的手一抖,差點把茶杯摔碎了——他還是第一次聽見露拉在非唱歌時間段說話!

“乖孩子。”

克勞利滿意地笑了,將手裏的餅幹遞給露拉,小姑娘頓了頓,然後伸手接過了,就像是一隻小倉鼠一樣,低下頭旁若無人地雙手捏著餅幹嘎吱嘎吱咬了起來。

“所以要怎麼給露拉呢?”既然小姑娘自己都同意了,蘭德爾也不好再說什麼。想想克勞利在這方麵也不至於騙自己,雖然是個惡魔,可惡魔也是很講誠信的吧。

“啊……這個啊,”克勞利的眼神飄忽了一下,“剛剛已經給她了,她都吃下去了……嗯,融合的很好呢,祂真是喜歡你啊。”

蘭德爾猛地低頭,看見小姑娘剛把餅幹吃完,舔了舔手指尖,無辜地抬起頭看他。

“……嗝。”

“……”看起來是吃飽了。

蘭德爾在家待了沒一會兒就換了一套衣服出門。

他站在路邊招了輛出租車,打開車門感受到涼快的空調時才鬆了一口氣。春季已經過去,空氣變得沉悶,隱隱能聽見知了的叫聲隱沒在樹林間。

蘭德爾對司機說了一個附近墓地的位置,察覺到司機穿過後視鏡投來的隱晦目光,也隻是好脾氣地笑了笑,“還是先去趟花店吧,我記得拐角的地方就有一家花店。”

司機在等待的期間抽了半支煙,煙氣從大開的車窗裏飄出去,看著蘭德爾站在花店裏等店員小姐將花束包裹好。

店員小姐將花束遞過來時,看了看蘭德爾的臉,還是忍不住臉頰微紅,“這是剛開的呢……”

她解釋道,笑得靦腆,“現在是鳶尾愛麗絲的花季,這一束是這個月的第一叢花,您的運氣很好。”

蘭德爾彎著眼睛笑起來,“謝謝。”

他又拿著花回到出租車裏,司機沉默著將煙頭按滅重新發動了車子。

布魯德海文一年到頭去墓地探望的人不計其數,一天裏麵十個搭車的差不多有三四個都是愁眉苦臉要去墓地的,他們早就見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