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正南真的為難極了。
“我知道你舍不下她,舍不下孩子。”歐陽蘭的聲音很低,卻字字句句刻進了莫正南的心裏,他雖然清楚歐陽蘭知道念桃和孩子的存在,可是歐陽蘭如此直接地說出來時,莫正南還是異樣地尷尬。
莫正南不得不說話了:“小蘭,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歐陽蘭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最穀底,她盡管知道莫正南不肯接受自己,可莫正南親口說出來時,她最後的一絲希望徹底瓦解掉了,這個男人,這個她從少女時代就裝上的男人,對自己真的就如此絕情嗎?在父親這麼病危的情況下,他真的就不肯接受自己嗎?
歐陽蘭很想轉身離開,很想永遠不再看到這個男人,這個傷透她心的男人。可是,她能走得開嗎?父親,那個讓她無法割舍的父親,還在等待著她和他的婚禮。父親一次次暗示過她,要她嫁給莫正南,她一次次地回避了,現在,父親沒幾天活頭了,難道這樣的時候,莫正南也不能成全一下父親的心願嗎?
“你太自私了。”歐陽蘭忍不住衝著莫正南吼了一句,隻是她吼的聲音不大,可在莫正南聽來,還是如巨雷一般驚撓了他。
“小蘭,這樣好嗎?我們在爸麵前假結婚,舉行一個儀式,讓老人安心一下,你覺得呢?”莫正南突然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如果說上一次莫正南把自己推開是一種侮辱的話,那麼這一次莫正南提出假結婚,對於歐陽蘭來說簡直就是一種賤踏,她竟然被莫正南如此輕視和任意賤踏著,歐陽蘭的心如無數把尖刀猛烈地刺進來一樣,那種痛,那種傷,對於歐陽蘭來說慘不忍睹。她真想衝過去,對著莫正南的臉暴扇一頓耳光,可是扇完之後呢?再說了假結婚的計劃不是她最初給念桃和呂浩用上的嗎?那個野丫頭和呂浩能夠假結婚,為什麼到了自己頭上,就不可以再用上這一招呢?這大約就是傳說中的報應吧。而且她還睡了野丫頭名義上的丈夫,她還要如何呢?至少莫正南肯讓父親安心地離去,至少這個男人妥協了一步,她還能去逼他什麼呢?
無論歐陽蘭此時有多少的憤怒,多少的心痛,多少的委屈以及多少的糾結,但是,此時的歐陽蘭卻還是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好,我們假結婚吧。”說完,歐陽蘭迅速地轉過身,往走廊另一端走著,可是眼淚,不爭氣的眼淚,“刷”地一下,衝眶而出
沒有哪一種痛如此時這般巨大無比,沒有哪一種傷也如此時一般刺透心骨。歐陽蘭的雙腿如灌了千斤重量一般,她拖著,走著,卻是那般地艱難,一個樓梯下得如翻過高山一般地累贅,整個心,整個人除了被動地一步一步往醫院外挪動外,她找不到其他的方式。
歐陽蘭是如何下樓的,又是如何往醫院後花園走的,她好象不知道,或者是她拒絕去知道。就如她一直不想麵對莫正愛不愛她的事實一樣,就如她把那個莫正南推開自己的夜裏深藏起來一樣,其實她這麼深埋著,還是因為她在期盼著,有一天,莫正南站在她的麵前,親口告訴自己,他錯了,他愛她。她在內心是如此期盼著,這樣的期盼她並沒有放棄過,就算她熱愛著呂浩年輕的身體,就算她願意為呂浩做著這樣那樣的事情,可她的內心最深處,還是在想象著莫正南的愛,想象著有一天,莫正南可以光明正大地娶她為妻子。妻子這樣的角色,是她,是她這個年齡的女人最想擁有的。她已經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為什麼就不能給她做妻子的權利呢?她需要妻子的角色,她渴望這個角色。可是,可是,莫正南偏偏不給她這樣的角色,莫正南偏偏就要用一次又一次的羞辱,把她僅剩的那種可憐的自尊擊碎,讓她無法正視自己的同時,更無法正視接下來的日子。
歐陽蘭的痛與恨,在這一刻無比深刻地埋下了,也藏下了。這樣的痛與恨,除了她自己,恐怕沒有人可以去理解她,甚至是去同情她。她擁有的東西太多,在所有人眼裏,如此想著。可是這所有的東西,卻換不到那個極為容易的角色,那個妻子,妻子的位置,卻讓她窮盡一生都拿不到嗎?
歐陽蘭往樓下走著,走著--可是走到無人之處的時候,她還是拿出了手機,還是撥通了呂浩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