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天奇的眼睛眯了眯，垂在身側的雙手握了握拳又鬆開。
又詐他一回！
他猛然轉身，不管那人了，死了也活該，他氣憤地想。什麼時候從來在公司說一不二的他被人吃得死死的？還是被一個沒接觸多久的陌生人。
對，顧祝安對他來說，就是陌生人。
泰山在前巋然不動、以一己之力將公司做到行業全球前十名的蘇總裁，在心底鄙視了一下自己。
桌椅很小，蘇天奇將他的大長腿交疊起來，插在桌子下麵，盯著手機屏幕，休息倒計時已經在讀秒了。
四周安靜下來，蘇天奇的耳朵動了動，沒聽到旁邊的動靜。
他的視線死死地膠著在手機屏幕上，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又轉過頭去看。
最後三秒的時候，他才聽到旁邊的椅子輕輕拉了開來，顧祝安坐了上去。
戒網癮時間開始，兩個小時的倒計時跳出來的時候，右上角還有一個數字：50。
蘇天奇一邊鄙視自己，一邊鬆了一口氣。
一分鍾後，四周還是安靜，眾人期待的音樂都沒有響起，無論是管風琴還是鋼琴，都沒有。
“快看，黑板上有字。”不知道是誰偷偷打量了四周，發現了麵前大黑板上出現了字。
脖子被拉扯著，低頭著去看前麵的黑板，還真是個別扭的姿勢，蘇天奇微微側身，斜著眼睛朝黑板看去，上麵用白粉筆寫著一道高數題目，滿是詭異的各種數學符號。
“啊？高數？我、我……我已經禿頭了，小學奧數都做不來。周哥，你呢？”張衛東為難地說道。
“小學沒畢業，不要說高數了，低數都沒見過。有文化我就不開酒吧改開書吧了。”周清發一頭霧水。
前排的四人也低聲討論。
“我中專畢業，沒念大學，高數……不行啊。”
“我倒是大學畢業，但大學全在混日子，高數從來沒考過30分出頭。”
“我兒子會，他成績可好了……可我……”
“這題要怎麼答？每個人都答？可這裏也沒出現紙筆？”
蘇天奇側著頭看黑板，眼角餘光瞄過去，顧祝安低頭盯著手機，連頭都不抬一下，帶著連袍帽的脖頸與脊背拉出一條弧線。
“大、哥……這是要答50題高數嗎？”張衛東朝蘇天奇求助，聲音都帶著顫抖。
“喝酒我會，可是搞文化……還不如直接殺了我。”周清發越過張衛東，也朝蘇天奇說道。
黑板前放著一支粉筆，應該是讓人答題的。
看來，這次係統想讓他們群策群力，團結協作了。
蘇天奇剛想站起來，旁邊的椅子突然一動，顧祝安“豁”地一下站了起來，朝黑板走去。
眾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人……又要作死？蘇天奇下意識也這樣想。
那道題，可不好解。
顧祝安背對著他，側頭拉開視角看著黑板，似乎正在看題。
但他直直地杵著，足足站了半分鍾，卻還在看題。
“喂，不會別逞強。”蘇天奇出聲提醒。
“大、大哥……答不出來，會不會……”張衛東咽了口口水，不敢再說下去。
蘇天奇的心揪了揪，這人時時刻刻在他的底線內作妖，已經成功多次了，又犯了？這是讓他英雄救美？
他不動聲色地低下頭，決不能再上他一次當。
顧祝安背對著大家，忽略了眾人的催促和擔憂，垂頭思考，好似用盡了全身力氣，這才抓起粉筆，在黑板上洋洋灑灑地寫了起來。
一行又一行數學公式出現在黑板上，整整齊齊。
“他寫得這是什麼鬼畫符？也不知道對不對。”張衛東嘀咕了聲，歪著頭朝蘇天奇問道。
蘇天奇盡力將脖子扭向一邊，斜過一眼去，楞住了。
顧祝安寫滿了整個黑板，朝蘇天奇甩了一眼，低著頭，將粉筆隨手一甩，便走了下來，坐下來，沒有再看蘇天奇。
“哎！對了，提示變成49了！大佬呀！請收下我的……下一題，嗯？紅酒品鑒？周哥，這題沒人和你搶了吧？”張衛東的聲音帶著興奮，還沒說出恭維的話，馬上又換到了下一題。
蘇天奇的耳邊已經聽不進任何聲音了，他的腦中還在不斷回想著剛才那道高數題的算法。
“羅、羅普算法？”良久，他緩緩出聲，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不知道。”顧祝安終於應了他一句，身形未動。
“你怎麼不可能不知道……這個算法、這個算法……”蘇天奇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急切。
黑板前周清發正在上麵答題，是一道論證紅酒年份的題目，周清發的字很難看，但條理很清楚。
顧祝安沉默了。
難得沉默。
可是這沉默卻將蘇天奇的心都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