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南鏡覺得,她這一輩子都沒這麼痛過。

“啊!”

手術室裏,陳南鏡的汗水已經濕透了床單,一雙手也緊緊地攥著床單,除了青筋暴起之外,連血液都幾乎充斥出。

一雙清澈的眼眸,已經看不到生機,下身撕裂般的疼痛幾乎摧毀她的意誌。

比起她此刻的絕望模樣,一邊的醫生口罩下麵的表情卻冷淡許多,這種畫麵他們見多了:“哎喲我說陳小姐啊,你就別叫了,誰家生孩子不疼啊?你現在叫喚得這麼厲害,等會兒哪還有力氣生孩子啊?”

陳南鏡管不了她語氣裏頭的不耐煩,隻是努力抬起頭來問道:“醫、醫生,我丈夫來了嗎?”

“嘖,你還要問幾遍啊?跟你說了沒來沒來,電話也沒人接,怎麼你就聽不進去呢?”醫生淡然地坐在一邊備藥,說到這話的時候語氣裏頭甚至還有些嘲諷:“不過我說啊,你也別太難過。幹我們這行的什麼人沒見過?你男人不關心你不愛你,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你就安心生孩子吧。”

後麵的話陳南鏡沒有聽進去,下身的疼痛讓她的腦子有些發蒙。

在意識徹底崩塌之前,她的腦海裏麵隻有一個想法。

沈南川討厭自己,所以連帶著他們的孩子,他也討厭。

其實,從陳北瑤跟他訂婚的那時候開始,她就應該明白的。

在沈南川的心裏,從小到大自己都有一個身份,那就是陳家最不得寵的大小姐,他喜歡的人的雙胞胎姐姐,僅此而已。

可是偏偏,在婚禮前陳北瑤車禍成為植物人,無奈選擇她替嫁的時候,她竟然還是忍不住開心了。

新婚當晚,她滿心雀躍地坐在房間裏等著他。

最後等來的,隻是讓她搬到客房的命令。

陳南鏡,你真賤啊。

下身又是一陣撕裂,她感覺到溫熱的血液好像潮水般湧出來。

“哎,你怎麼流這麼多血啊!”一邊漠不關心的醫生這時候語氣才有了幾分著急,匆忙站起來朝著外麵跑去:“主任!主任你快來啊!病人難產大出血了!”

在醫生跑出去的時候,陳南鏡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忍不住自嘲地笑了出來,盡管笑容是如此蒼白。

“寶寶,看來你也討厭媽媽呀,是因為你是媽媽下藥才換來的嗎?”

沒了力氣,陳南鏡乏力躺到,耳邊是叮叮當當的器械聲和腳步聲,但是她的腦海裏卻全都是沈南川的臉。

從小到大,她就覺得男人的那雙丹鳳眼裏麵一定有什麼玄機,不然為什麼自己看到星河山川,看到雪原瀚海,都能夠想到他那雙眼睛呢?

“南川,南川……”

她不斷地在嘴巴裏呢喃著這個名字,猛然醒過來,一把便拽住了身邊的護士:“拜托你!去叫我家的保姆進來!”

護士忙得焦頭爛額,但是最終還是挨不過她懇求,出去把王媽叫了進來。

“夫人,你怎麼樣了啊夫人?我怎麼聽大夫說你大出血,孩子可能保不住了呀!”

王媽一進來就焦急地握住了她的手,看著她原本就冷白的肌膚此時好想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滿臉都是心疼。

結婚三年,麵對唯一關心自己的王媽,陳南鏡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王媽,給他打電話好不好?求求他,來看看我吧!我錯了,我以後不會再給他下藥了,我們的孩子就要沒了!”

剛剛還滿是擔憂的王媽一聽這話,臉上忍下了幾分難過,卻還是被陳南鏡捕捉到了:“怎麼了?你是不是已經打通他的電話了?”

肯接電話,說不定他會來呢!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預產期,就算為了孩子,也會來的吧!

陳南鏡心裏升起一抹希望,但還沒來得及開心,便見王媽好像下定決心一般,死死地握住了她的手:“夫人,您就別想著少爺了。陳二小姐醒了,先生接到電話就立馬過去了。這件事,是先生的助理親口告訴我的。他不會來了!”

他不會來了!

石塊落入冰封的湖麵,激起萬丈冰花。

陳南鏡一下子覺得好冷,這種徹骨的感覺上一次出現,還是在新婚當天。

她仿佛在一次看到男人宛如神祇一般,冰冷又遙不可及地站在門口,墨色的眼眸沒有絲毫波瀾,對她說:“陳南鏡,你以為你做的事情沒有人會知道麼?如果不是因為你是北瑤的親姐姐,我一定要你比她的下場慘烈百倍。”

手一麻,在她鬆手的瞬間,渾身的力氣都泄了勁,下身也好似決堤一般,被溫熱的液體占據。

長發淩亂地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的腦子裏隻有一個聲音:“他不會來的,他從沒相信過自己,又怎麼會關心這個原本就不該出生的孩子呢?”

陳南鏡,算了吧。

“不好!孩子是個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