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我又有什麼資格恨她呢。
這所有一切的源頭,不過是因為我帶了個心如蛇蠍的同學回家……
我的眼淚再也止不住滾滾地往下掉。
周勳道:“前不久,我和你媽見過一麵,除了這個東西,她還有幾句話,讓我轉述給你。”
我抬頭看他。
因為視線被眼淚遮住,他的臉有些看不真切。
他緩緩道:“你媽說,讓你去帝都,開始新的生活,不要被仇恨遮住眼,更不要為她報仇。”
我聽得發愣。
她為什麼這樣心狠,連遺言都是叫人轉達,她為什麼不親自和我說呢,為什麼要丟下我……
我捏著那份遺囑,淚眼模糊。
周勳沉默了一會兒,一隻手輕輕地放在我的肩頭,微微用力,道:“聽你媽的話,去帝都,不要回來。”
我哭得稀裏嘩啦。
如果能放下,我就不會這樣的痛苦……
他的手從我肩頭挪開,沒再勸我。
過了許久,我終於停止哭泣,也慢慢回過神。
周勳靠著椅背,修長的手指間夾著一根香煙,沒有點燃。
我有些不太自在,不管怎樣,我都在他麵前失禮了。
他的眼睛黑沉幽深,看我一眼,將香煙扔進車頭的盒子裏,道:“下去吧,等你媽下完葬,就回帝都去。”
我沒有應他,隻是低聲道:“……謝謝。”
他頓了下,嗯一聲。
在我下車時,他將一張卡片遞給我,道:“上麵有我電話。”
黑色鑲金的卡片上,隻有名字和號碼。
他淡淡道:“我欠你媽媽一個人情,你隨時可以討要回去。”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會幫我媽轉達遺囑和遺言。
我再次道謝。
但我心裏卻想著,他這樣的身份,以後恐怕很難再見到。
我下車後,他的司機和保鏢便悄無聲息地回到車裏。
隨後車門被關上,車子絕塵而去。
我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卡片,隨手塞進褲兜裏,轉身回了靈堂。
賓客們在祭奠過後都離開了,我外公家已經不剩什麼親人,我媽生前也沒多少好友,靈堂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
龔珊走過來,盯著我手裏的文件,柔聲問:“這是周先生給你的嗎?”
我爸聽見周先生幾個字,快步走近,道:“給我看看!”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將遺囑搶了去。
龔珊伸長脖子看完,幽幽道:“念念可真有錢,兩千萬,我想都不敢想。”
實際上,這幾年她從我爸手裏得到的房產就有好幾處,絕不止這點錢。
我盯著我爸,我倒是要看看,被龔珊慫恿後,他會不會連這點錢也搶走。
就見他目光閃了閃,語氣變得特別溫和,“念念,你還小,這些錢先讓爸幫你保管吧……”
果然,連這點東西也要算計。
我心裏湧上無盡的嘲諷,冷笑道:“龔珊跟我一樣大,已經當了四年小三,連孩子都有了……你還覺得我年紀小媽?”
我爸臉色一變,怒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這個不孝女,隻知道頂撞我!瞧瞧你媽把你教成了什麼樣子!我真後悔當年把你生下來!”
龔珊連忙給他順氣:“石頭哥哥,別生氣。”
我爸叫蘇石岩,我媽叫楊君。
我的名字是蘇念君。
蘇念君,念君,多麼富有寓意的一個名字。
我媽大約被感動了許多年吧。
隻可惜啊,一切不過是做戲。
而我媽直到死,都沒有看清楚蘇石岩的人麵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