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後,安城又下起了一場大雨。慕小辭拖著淋濕透的身體打車回酒店。
她已經沒有家了,酒店是她唯一的寄宿。
她什麼都可以強撐,可麵對洗澡的時候,她才知道作為一個雙腿殘疾的人是多麼的可憐和可悲。
她連簡單的脫褲子,都要拚盡力氣。
今天已經用盡她所有力氣,不想洗澡,她隻是用浴巾擦幹身體,開了熱空調,就裹著濕衣服沉沉睡著了。
她做了噩夢,她夢到媽媽將她推的很遠,讓她帶著孩子快走,走的越遠越好。
永遠都不要再回來。
緊接著孩子幽怨的哭泣聲響徹不停,問她為什麼要丟掉他。
一股嗆人的煙味竄入鼻孔,慕小辭咳嗽起來,夢也斷了。
迷迷糊糊睜開眼,卻看到顧涼言冷著一張臉,站在她床頭。
“言哥哥?”
頭昏腦漲,慕小辭搖頭晃腦,又做夢了吧,顧涼言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裏。
顧涼言冷靜的看著她一舉一動,她的臉異常紅潤,一雙秋水般的瞳孔裏閃動著不安,他深吸一口夾在食指與中指間的煙頭,煙霧從鼻孔裏緩緩飄了出來,氣氛壓抑至極。
慕小辭腦袋是真的昏沉,嗆鼻的煙味讓她噴嚏連連,言哥哥是不會抽煙的。
這個人不是心中的那個人。
她失望垂眸,才想起他們已經在電話裏分手了:“對啊,他不會回來了。”
水霧的眸子覆蓋淚水。
顧涼言輕彈煙尾巴到地上,再狠狠碾碎。
他抬步急急掠過,將她手抓住,卻發現她手臂滾燙的厲害。
顧涼言波瀾不驚的臉上閃過一絲慍色,很快便將她從被窩裏拽了出來,她渾身上下滾燙的厲害。
他大步將她拖進浴室,冷水狠狠地砸在慕小辭身上,冷熱交替,時而天堂時而地獄。
她看著沉著臉陰晴不定的男人,那張燒昏的頭打了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
“顧涼言?”她迅速沉下臉。
“醒了?”他冷冽的聲音問起。
“你怎麼進來的。”
“在電話裏不是對我餘情未了嗎?”他冷冷的諷刺。
提起這個,慕小辭腦海裏閃現母親冰涼的身體,母親的葬禮,他這半個兒子還在跟別人花天酒地。
“有嗎?”慕小辭扯出薄涼的笑。
想起母親屍骨未寒,他卻恨不得和她劃清界限。母親用生命護的她母子平安,卻還是被他活生生拿掉骨肉,慕小辭就恨。
她怒道:“你還來做什麼?你還以為拿掉孩子,我還會愛你嗎?顧涼言,我慕小辭不傻!”
“還請你不要出現我的視線裏。”
冰涼的水蜿蜒向下,就像她對他熾熱的愛,被他全部澆熄。
顧涼言把水龍頭扔在她身上,緩緩蹲下來,捏住她下巴,讓她被迫與他對視。
他的眸子深黑又深邃,平靜無波:“恨我嗎?”
輕輕地三個字,像彈在她的心間。
恨他嗎?
顯然她是恨的,可是麵前這個男人她認識了三年,相愛了兩年,即使他對她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可是竟然她還有一絲期盼,一絲她都覺得可恥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