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隨後陷入沉默,從此,他兩都非常有默契的不會再提起這個話題,奇怪的事,除了阿滿,也沒有任何人催過司玉成婚。他們就這樣一起走過了22個歲月。
有一件事,他們都沒有想起來,或許是因為不在意,但說起來,顧青青和司玉,曾經還在姻緣會上相親了一場呢,她與他,終究是有一些緣分在。
阿滿在重兵押送之下,回到了禦靈宮。其實,聽到傳令,阿滿也會自己進宮去的,實在沒有必要“重兵押送”。雖說他與君亦辰始終是有隔閡,22年也化解不了的隔閡。但這22年來,雙方也形成了一種走不進也離不遠的默契。他病了,對於病了的人,她也不是那麼無情。
君亦辰見阿滿,是在青曇居。他坐在椅子上,身子微微向後傾斜,雙手隱藏在寬大的衣袖下,吃力地撐著自己的身體。花白的頭發用金簪固牢,沿著金黃的衣袍垂下,盡管他不願,也盡顯老態龍鍾。
“你來了。”阿滿一跨進門,他就緩緩問了一聲,之後,便一直盯著她走上前來。阿滿也老了,她那原本黑白相間的頭發如今已經全白,臉上,也添了許多細紋。果然,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生病了,何必還要起來坐著呢?不辛苦嗎?”阿滿也緩聲問道,慢慢走近,在他對麵的椅子坐了下來。君亦辰老了,老得比50歲的年紀還要老很多。對了,他和她如今不過50上下,怎麼都老成這個樣子了呢?
“無妨,忍一忍就過去了,我在這兒等你好久了。”君亦辰答。
阿滿沒有回複,她不知道回複什麼。
“你知道,這居院為何叫青曇居嗎?”君亦辰問她。
阿滿搖了搖頭。
“那你知道,有一個傳說,關於曇花和菩薩的傳說嗎?”
阿滿再次搖了搖頭,良久後,她開口道:“好像,以前做過一個夢,與曇花和菩薩有關。但具體,記不清了。”
君亦辰望著門口,目光很遠很遠,遠到像是穿梭過幾生幾世。他幽幽道:“無妨,等我死了,你就會記起來了。其實,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這麼辛苦換來的一輩子,我們還能過成這個模樣。不過,無妨了。這一次,終於是我先離開你了。天上地下,還有人間,以後,你再也不會見到這麼討厭的我了。我隻希望,我死後,你能過得開心快樂。這一世,的確是我困住了你。”
阿滿哭了,還沒來得急聽完君亦辰所有的話,就已經腦袋空白。聽到“等我死了”這句話,她就已經淚流滿麵。第一次發覺,她原來很舍不得他,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許是因為,這些年,最最看重的人,都一一離開了。許是因為,這些年,恨他這件事,浸入到自己的骨子裏。
“你很恨我吧,我死了,你該開心。”君亦辰看著她淚流滿麵,輕輕的說了這麼一句,說完,他忍不住,也流了兩行淚。
阿滿沒有回答,她隻越哭越難過,越哭越傷心。
“你回去吧,我隻是想見你一麵而已。”君亦辰將自己的眼淚擦幹,轉過身去,不敢再看她哭泣的模樣。他吩咐:“徐銘,送貴妃回去吧!”
阿滿被人扶著往回走去,跨出門口時,她回頭,夾著哭聲道:“君亦辰,你知道嗎?有好幾次,我都以為我接下來會與你一起好好生活下去,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然而,卻每次都是心如死灰呢。我們前世是敵人吧?不然為什麼會這樣呢?”
她掙開扶她的人,返回屋裏,道:“你不會死的,不過就是生病了而已,你趕緊好起來,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好好過下去一次好不好?”
君亦辰轉身看她,沒有隻言片語,已是淚流滿麵。
是日,皇貴妃沒有回天機閣,一直留在青曇居,院內,隻有皇帝與貴妃兩人,任何人都不可以打擾。他們終於好好地、平淡地一起生活了一次,盡管,時間短得晃人。
第二日午時,禦靈帝薨。
君亦辰死,記憶之鎖散,往事一一浮現。
很久很久以前,仙界有個花圃,花圃有棵曇花,曇花身後,是一顆大鬆樹。鬆樹長在花圃裏很久了,久到它的枝葉茂盛,蓋過天宮裏的閣樓。也正是因為它的茂盛,花園裏的許多花一直看不見它,一直以為它就是花圃裏的一個固定的建築物,曇花就是其中這麼認為的一個。自她長出來,她從未看見過鬆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