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聯姻之禮(1 / 3)

化冰應是,之後便退了出去。戰華儀將桌上的奏章收拾好,挑了一身淺色的衣裳換上,便也開門出去。

院子裏,化冰找到了阿滿,彼時,她正坐在一珠梅花樹下發呆,白色的裘衣一半墊在雪上,一半攏在身上。

化冰歎了口氣道:“君上,您身子本就畏寒,怎麼還坐在雪上。”說著伸手將她扶了起來。繼續道:“君上,公主殿下來訪……”

阿滿隨著化冰起來的身子突然頓了一下,她原先了無興致的神情也忽然一頓,隨後轉化為慍色。她氣呼呼道:“我不見她,叫她回去。”說完起身往自己的住處轉身走去。

化冰無奈轉身往後看了一眼,戰華儀揮了揮手,命化冰先退了下去。她一路跟著阿滿走進了她的住處,瞧了瞧她丟得滿地的紙團。彎腰撿了一團,打開,隻見裏麵寫著“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又撿起一張打開,隻見裏麵寫道:“試問閑愁都幾許,一川煙雨,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戰華儀皺了皺眉,將兩張紙折好,放進衣袖裏。走了幾步,再撿下一團,隻見上麵寫著:“一去紫台連朔莫,獨留青塚向黃昏。”她的手抖了抖,染了墨的紙張飄落。她再次將紙張拾起,將紙張撕碎,走到阿滿趴著的床前道:“阿滿,最近不開心了?怎麼盡寫這些憂鬱的話?”

阿滿翻身起來,瞧了身著白色錦衣男裝的戰華儀道:“喲,公主殿下身著男裝,這是又打算去撩撥誰為您做事呢?”

戰華儀心裏暗暗一驚,阿滿對她說話的口氣倒還是第一次這樣。暮關城是表麵乖戾、私下裏隻顧著溜出去玩;北宮裏是強裝冷漠,滿心都想著逃離;而如今,終於是有了一絲情緒。

戰華儀輕笑了一聲,轉身向後將門關上道:“你說呢?”

阿滿轉過頭去,不回答她的問題,心裏暗悔剛才衝動說出這樣的話。

見阿滿不答,戰華儀行至她身前,將她攬至懷裏道:“那你生什麼氣?是氣我很久沒來看你了嗎?”

阿滿不自然的掙開,道:“殿下,自重”

戰華儀神情微微悲傷,自斟了一杯茶喝。良久後道:“今日也沒什麼要事,不如,一起用飯吧?”

阿滿深呼了一口氣,道:“好,”

於是兩人一起安安靜靜的用了一頓飯,中間一些小摩擦自不必說。

轉眼間半年多過去,已來到六月初二,便是阿滿離宮嫁去南安的日子。約莫是因為這趟聯姻牽連太重,兩國都頗為重視,一切禮儀、妝欒、陪嫁物拾、陪嫁侍從、嫁衣等都十分仔細。這半年多,阿滿縱使懶散,也不敢懈怠,認真配合。隻一閑暇下來,便進宮裏去找戰華儀,雖然不會對她有什麼好言好語。但她的心裏明白,眼下是見一麵少一麵。自有記憶以來,不論怎麼怕她,怎麼敬她,到後來心疼她,害怕她,討厭她,氣她,直到現在舍不得離開她,或許又多了一些莫名的情緒,這情緒阿滿明白,害怕,刻意壓抑。總歸,從頭到尾,她都當她是最親近的人。盡管看不明白她對她是真心還是別有利用。不重要了,阿滿一向不喜歡想得太複雜,孑然一人的人,該珍惜珍惜,該抓住抓住。畢竟,能夠掌握的,隻有當下。

阿滿身著華麗紅妝,頭戴著繁重婚冠,站在北宮城牆之上,攬了一眼北寧的萬裏江山。日前,這個高牆,戰華儀從來不會讓她登上來,大概怕她從這裏一躍而下。在此離別之際,也隻有登上這高牆,才能共同瞭望遠路。南安使團已經登上了城樓,阿滿向戰華儀鄭重行了一禮,在戰華儀伸手扶起她的那一刻,隔著紅綢,阿滿輕輕說了一句:“姐姐,我觀白相風姿卓然,心思縝密,用情至深。這樣的人,不會是世俗之人,可堪托付。”

見戰華儀不答,阿滿歎了口氣繼續道:“有人可堪托付,何必刻意孤苦一生。這樣的傻事,反正我不會做。”說完便隨著侍從走了。

戰華儀瞧著她下了城門,浩浩蕩蕩而去。抬頭閉了雙眼。北寧的六月仍舊是大雪紛飛,雪花糊住了人臉,雪花從裘衣領裏落盡脖子,在脖子上融化,染了人的溫度的水珠劃入體內,卻相較起正常的體溫來,仍舊是冰寒入骨。良久,戰華儀自言自語:“阿滿,可你就是那種會做這種傻事的人。但凡對你好的,你就會念念不忘,就算你都將這些藏進心裏,盡管你一點即過,並不貪心。而我,也是會做這種傻事的人,熬過一生真的太難了,諸事已安排妥當,隻願來世你我都是平凡人,可以不顧家國,可以不為萬民,隻為我們自己白首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