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桃就很聽話,安安分分的陪著盧瑜。
謝杏一向都被寵著,如今也不怕,笑嘻嘻:“阿母,這一路整日在馬車,可悶了。再說那吳桐月能說會道,什麼都知道,我在蕪郡呆著,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啊。等到了元郡,我才不理睬她。”
隊伍並沒有停下用午膳,麵對這些虎視眈眈的流民,誰也沒心思起灶做飯。
好在,各家也早就準備了幹糧。
阿瀅打開了食盒,裏麵有肉脯、蒸餅、水果和蜜餞。
她吃了半塊蒸餅,就沒再動口。
撩開了車簾,阿瀅瞧著那些烏雲一般跟隨的流民。
她看到了一個小孩子,挺鼻梁褐色眼珠,分明也是個北楚人。
如今因為饑餓,這個小孩兒餓得皮包骨頭,搖搖欲墜。
阿瀅是有經驗的,知曉人餓得脫了相,再過兩三日,便會死了。
如果阿瀅將吃剩的半個蒸餅扔給去,給那孩子吃了,那麼他就會多活幾日,說不定就有一線生機。
然而阿瀅並沒有這麼做。
這並不是因為阿瀅舍不得區區半個蒸餅,因為半個蒸餅扔了過去,到不了這個孩子的嘴裏麵,就會被人扭打哄搶,生生奪走。而這個孩子,也隻會平白多受些傷,甚至有可能被踐踏而死。
然而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阿瀅的這份經驗。
這些骨肉如柴的流民,引起了別的馬車裏麵,嬌貴小姐的同情。
幹淨的花朵兒,總是天真而善良的。
一個蒸餅,就從一輛馬車裏扔了出來,落在一個骨瘦如柴的老人麵前。
然後瞬間就引起了一場凶狠的廝殺和扭打,剛才走路都費力的流民,如今好像狼一樣,爭奪區區一個蒸餅。
之前被扔蒸餅的老人,爭到了一小塊兒。他那帶血被扭得變形的手指頭,扣到了一塊兒食物,急切的送到了嘴裏。他大嚼之下,甚至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然而他敗朽的身子在一番爭鬥下,卻終於站不起來,隻喘著氣吼吼躺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
然而,卻沒有人扶著他一把。
就這樣兒,他便快要死了。
馬車上的嬌客被這可怕的一幕被嚇著了,馬車車輪滾滾前去。
有了這番變故,再也沒人敢隨意將食物拋給流民。
阿瀅內心,忽而有些不吉。
她不覺怔怔的想,這些流民,似乎未免也太多了些。
他們這支光鮮的隊伍,也許就像是一塊鮮美的肉,吸引著別人饑餓的猛獸。
她希望自己的預感是錯誤的,不會有什麼意外。
然而果真如阿瀅所擔心的那般,伴隨隊伍的行駛,凝聚在他們周圍的流民越來越多。
到了傍晚時分,天空殘陽如血,照在那些漫山遍野黑壓壓的流民身上,遠遠看著宛如螞蟻似的,密密麻麻。
就算是沒心沒肺的謝杏,也不覺有些怕了。
“阿母,我們會不會有事啊?”
“不會的,咱們有護衛,再說那些流民,連飯都吃飽,能怎麼樣?這一棍子,都能將他們給戳倒。”
盧瑜內心自是不安,卻不覺出語安撫自己的女兒。
最後一縷太陽光被黑暗吞噬時候,這支隊伍終於停了下來。
天色昏暗,他們不得不停下來歇息。
一堆堆篝火點燃,那些侍衛拿著武器頂在外邊,容色凝重。
黑暗之中,不知多少雙貪婪的眼睛,這般盯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