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後，從餐廳出來，娟娟老師忽然在餐廳門前的台階上停住了腳步。我見娟娟老師止步了，於是我也跟著停住了步伐，與她並肩佇立在台階上。
於洋律師下了台階後，像是感覺到了我和娟娟老師沒有跟上去，所以他倏然止步，轉身望向娟娟老師。
娟娟老師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沒有言語。
我隻是默默地看著他倆對視的樣子。
餐廳門前的廣告燈很亮，正好照射在於洋律師略顯低沉的麵龐上。
此時，街道上安靜了許多。我想，之前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也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
如果我在城市裏有個家該多好？我忽然這麼想著，至少在夜幕降臨時，我可以有個去處。因為我看到了一個衣衫破爛的人正依靠著牆角卷縮著，跟前斜放著一個髒兮兮的行李包。他應該就是在夜裏沒有去處的人？
後來，娟娟老師告訴我，在城市裏買套房子要三十萬。
三十萬？什麼概念，我不知道。但我想了想，我父親每年隻能找來兩千塊錢供我上學。如果趕上我母親這年沒有喂養豬的話，連我的學費都要東拚西湊的，甚至還要借一部分。
算了，我還是在大山裏安家算了，那才屬於我真正的地盤。
許久後，於洋律師向娟娟老師問了一句：“不去我那兒坐一會兒了？”
“不去了。”娟娟老師回道，“很晚了。”
“那這麼晚了，你和你的學生去哪兒啊？”
“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這次的事，已經很麻煩你了。謝謝！”
“哪裏的話？我不是朋友嘛，你說的。”
“正因為是朋友，我才不好意思多麻煩你。”
“可是……”於洋律師有種莫名的失望，欲言未語。
娟娟老師似乎不想知道他還想繼續說些什麼，所以低聲說道：“再見。”
“那……”於洋律師像是在暗自傷神。
“那你回去吧，很晚了。”
聽著這句話，於洋律師隻是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娟娟老師，許久後，他咬了咬牙，漸低下頭，低聲道：“再見！”
說完，他轉過身，邁開了步伐。
娟娟老師沒有馬上動步，隻是莫名地凝望著他的背影。
我望著於洋律師上車後，衝娟娟老師問了句：“我們去哪兒？”
我的話像是打斷了娟娟老師的某種沉思，她回過神來，側臉看向我，回道：“我們去住旅館。”
“哦。”我應道，想了想，又問，“住旅館，是不是很舒適啊？”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哦。”
待娟娟老師望著於洋律師駕動車後，她開始挪動了步伐，向右側下了台階。
我跟隨她下了台階。
片刻後，我的目光被一處閃爍的霓虹燈吸引住了。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的最漂亮的燈光。凝望著它，我不覺止住了步伐。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的緊急的、刺耳的刹車聲，驚得我當即屏住了呼吸，頭皮一陣發麻。
緊隨，我聽見身後傳來了“嗵”的一聲，聲音不是特別的響亮。
再然後，我忽然見到娟娟老師臉色煞白地回轉了身。轉身後，她沒有絲毫猶豫，直奔前方跑了起來。
於是，我不解地轉身望向了娟娟老師跑去的方向。這一望，我愣住了，忽見於洋律師的車被一根電線杆壓著，車頂已經變形了，被壓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