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是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永遠都那麼的黑暗、血腥而潮濕。
溫辰是第二次來到這裏,第一次是在十四歲那年,便是那一次,她遇到了照耀她生命的光輝。
那時,她於落水後醒來,得知自己的救命恩人被母親問罪,性命堪憂,她實在是內疚,就偷了父親的腰牌,再換上男裝,悄悄溜進來。
她其實並不知道自己想做些什麼,又該做些什麼,隻是想看看他,卻不幸地遇上了一場逃獄。
到處亂糟糟,耳畔盡是喊打喊殺的聲音,她害怕得腿軟,愣在路中央,動彈不得。
忙碌的獄吏嫌她礙事,又以為她是來探望犯人的普通百姓,於是一刀揮來,想用刀刃把她甩到牆上去……危險之際,是一個眼神很亮,像落著星輝般的少年將她拉到一邊,又轉身一拳把獄吏放倒。
他拽住她的手,帶著她往外跑,可她很累贅,害他沒跑兩步,就被抓了回去。
原來少年就是製造這場混亂,想要越獄的逃犯。
她滿心好奇,亮明身份,向獄吏打聽他的消息,這才知道他也是自己要找的人……年少懵懂,隻覺他像天神一樣,總能救自己於危難,於是一顆心就這麼係在他身上,再取不回來。
一路想著,一路沿著昏暗狹窄的道路走到頭,就到了關押孔曜的牢房前。
“阿辰,”看見她,孔曜滿臉意外地站起身,神情似喜也悲:“你來做這兒什麼?”
溫辰抿唇,神情前所未有的堅定:“我來告訴你,當年即便沒有落水的事情,我們之間也不會有婚約……這輩子,能讓我心動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林元星。”
“你!”孔曜眼底的光一點點變暗,變沉,最終化作絲絲苦笑:“是,他贏了,贏了天下,也贏了你,而我不過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孔曜,你會失敗,是估錯了時局,他是天生的領導者,是真正的人心所歸。”
孔曜緊緊抓住牢房外的鐵欄杆,語氣裏帶著點不甘:“阿辰,你這般誇他,是不是被他下了降頭?”
這話好像林夫人也說過,可世上如果真有這樣的邪物,哪裏還會有那麼多的癡男怨女?便是她與林元星之間,也不會橫添這麼多的波折!
看懂她的眼神,孔曜低喃:“阿辰,你沒有心!”
溫辰自不會告訴他,自己家人無恙的事情,隻不疾不徐地說道:“他把處置你們的權利交給了我,我不會殺你,算是感謝你四年來的照顧……不過,我也不會再給你機會傷害他,你們去南疆吧!”
“流放?”孔曜嘲諷地勾了勾唇角。
“是,”曾經被她當做家人的人,如今分立於兩端,甚至越行越遠,溫辰心裏不可謂不難過,但她不會後悔這個決定,“我會讓人看著你們,若你們再有異心,我不會手軟!”
說完,她便轉身要走。
“阿辰,”眼見她的背影即將消失在光明中,孔曜還是沒忍住,道:“眼下他即便沒死,也已半殘了吧?你還年輕,何苦守著一個廢人?我是真的喜歡你,想對你好,也會努力對寧兒好……。”
溫辰不再理他,徑直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