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出了門, 穆煥已經換好了晨運的衣服,精神抖擻的和平時沒有什麼差別。

似乎和愛人同睡意一張床對他毫無影響,完全就是個沒有感情的訓練機器。

“你還真是厲害。”黎昕真心地誇了一句, 對自己這睡前睡醒的浮想聯翩很是自卑,同是事業型人設, 自己怎麼就有著往“戀愛腦”發展的趨勢。

這可不行。

穆煥被沒頭沒腦地誇了一句,雖然沒什麼邏輯猜測, 可他就是知道黎昕這話裏話外的意思。

所以他走在黎昕麵前, 為他擦走額頭額水珠, 說:“沒辦法啊, 總的有一個人的立場更堅定,不然你現在就下不了床了。”

黎昕愣了兩秒, 微慍:“就你意誌力夠, 昨天還不是你想貼上來。”

穆煥笑,“嗯, 背影很漂亮,忍不住地想抱你。”

黎昕心裏免不了的又是一蕩, 無奈抱怨:“你這人就是這樣, 想要專心幹事業就給我一心一意點兒,自己想著了又跑過來撩一下,我最近的人設都變了好不好。”

穆煥失笑:“你怎麼就知道我人設沒變呢?”

兩人換了衣服下樓, 本來打算去賓館二樓的健身室,結果一到地方就發現還有很多別國的運動員比他們起的早, 不單所有的運動器材都占著人,還有人在後麵排隊。

“這效率可就不高了。”黎昕嘀咕著,“要不下樓跑幾圈吧,我昨天留意過賓館後麵的草坪, 應該是健身步道。”

“走吧。”穆煥將目光收回,往電梯走去。

外麵比想象中的溫度高,密西市略微接近赤道,溫度比京城高太多,這裏常年不下雪,除了寒流過來的時候會突然降溫,有時候中午甚至可以穿短袖出門。

這溫度有點像華國的深市。

昨天他們過來的時候,正遇見寒流,所以穿上羽絨服也正好,可今天寒流過去,兩人再穿著厚衣服就有點受不了。

兩人在賓館後麵的健身步道前站著,這裏也有訓練的運動員,但他們都穿著單衣薄褲,甚至還有人穿著短衣短褲就出來了,跑的熱

氣騰騰,汗流浹背。

倒是襯得穆煥和黎昕有點傻。

“換衣服?”

“換吧。”

兩人無奈往回走,電梯到了樓層,才一開門,穆煥就看見呂斯一臉陰翳地站在電梯門口,看見他們臉色更沉了幾分。

昨天夜裏穆煥和黎昕接連出現在呂斯麵前兩次,一次是與榮曉見麵,這兩人像看賊一樣地匆匆趕來,第二次就是他與王青山的爭吵。

不需要比較哪一次見麵讓他不愉快,總之穆煥這個人的存在本身就已經足以讓他氣血翻湧,恨不得一拳揍上那那張過於囂張好看的臉上。

如果不是這張臉……

呂斯又想起了那段讓他憤怒又恥辱的一段記憶。

他的搭檔,他的男朋友,竟然隻需要對方隨便拋出來的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就背著他收拾行李去了機場,如果不是穆煥突然反悔了……結果那會是多大的恥辱!

隱忍的仇恨在這段時間一件接著一件的事情被徹底翻檢了出來,呂斯的腦袋一熱!

穆煥拉住黎昕自己走在了前麵,呂斯擋在門口與穆煥對視了幾秒,隨後就是alpha的攻擊性信息素壓不住地湧出來。

那是一股鐵鏽的味道,腥甜的,還有點澀,不是很好聞,但頗具有攻擊性,迎麵撞上的穆煥甚至有種呂斯正拿著一根鏽紅色的鋼管往自己腦袋上敲的錯覺。

憤怒讓呂斯的攻擊性信息素染上了血腥的畫麵,就像是想要殺了穆煥!

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就好了,他和青山還能夠一起為同樣的理想而努力,不會陷入這種無休止的爭吵中,他更不會對另外一個人生出濃烈的好感,導致他們兩人的關係岌岌可危,麵臨可能拆夥的危機。

呂斯不是個有什麼野心的人,他對自己的能力很了解,在花滑的領域他永遠成不了最強的那個。最開始是軒轅華韻,然後是穆煥,總是用著他無法匹敵的強大實力出現在他麵前。

他要的不多,隻是國內微末的排名,或許第二名,或許第三名,他可以不去拚了命的爭第一名,他隻是想要更多的資曆,為他退役後

,未來的工作做更好的鋪墊。

他隻想要平安地過一生。

多麼卑微的目標啊。

可就連這一點理想,也變得破碎不堪!

如同手裏捧著玻璃杯,裝著他積攢了一生的積蓄,眼看著就要落地碎裂。

都是因為這個人!

穆煥。

如果你不存在就好了。

你不存在,我就不會和青山發生矛盾,你不存在我現在就是國內穩穩的第二名,可以得到更多的資源,或許某一天……卑微地祈求在軒轅華韻她們退役後,自己終於成為華國第一的雙人滑選手。

所以你為什麼要存在呢?

或者,你就這麼消失了,多好……

信息素帶著分泌者最強烈的穀欠望,如同揮出的鋼鐵,呼嘯著卷起甜腥苦澀的風,朝著穆煥襲去。

那一瞬間,穆煥眼前怪相叢生,他看見了咆哮的呂斯,看見了哭泣的呂斯,看見他委屈到哭泣,看見他揮舞著大棒朝自己揮來。

穆煥蹙了一下眉。

下一秒,腥鹹的信息素就全麵壓製了鐵鏽味的信息素,那是來自深海的力量,巨大的壓力,輕而易舉將鋼管壓的扭曲變形,就連呂斯都有一種自己被拖拽進深海被擠壓變形的感覺。

很可怕。

無邊無際的墜感和四麵八方的壓力,腥苦的味道無處不在,沒有任何的聲響和動作,是靜謐無聲的狂暴。

呂斯甚至感覺不到穆煥的情緒。

這是一個攻擊型的信息素,卻沒有憤怒和猙獰,更沒有驚嚇與惶然,他就像是掉進了一團水裏,不停地下沉下沉繼續下沉,好像永無止境,沉入海底,沉入地心,沉向宇宙的深處。

不知何時,不知何地,無邊無際的空曠與寂寥,他就像是在深海裏漂浮了億萬年的屍體,壓力從四麵八方而來,變成牢籠,一路拖拽著他已經冷硬的身體,依舊下沉。

盡頭是地獄嗎?

有恐慌從心裏升起,在心裏惶然地尖叫,是地獄嗎?

然後,就在呂斯自己意識到之前,他已經麵色驚懼地朝後退了一步,讓出了穆煥走出電梯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