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沉河挑了影院人少的出口走,唐隨跨著車候在外麵,等人走近了遞給他一頭盔,拍拍後座,問:“能騎上來嗎?”
“能。”許沉河一跨腿騎上車,“好餓啊。”
“那吃飯去,吃日料還是法餐?”唐隨啟動車子,“要麼涼菜吧,這天氣熱得讓人沒胃口。”
“都行,我買單你做主。”許沉河說。
去得尚早,二人霸占最角落的位置,唐隨勾選著菜單問:“都一塊兒看電影了,他怎麼不邀請你去吃個飯?”
“我這不是跟你約了麼。”許沉河打著馬虎眼。
唐隨覷他一眼:“雖然說吧咱倆認識不算久,但你哪句話含多少水分我是能聽出來的。”
“別假正經。”許沉河在桌底下拿腳踢他,被唐隨喝回去:“踢我不要緊,可別把你又給弄傷了。”
點完單,許沉河後仰靠在沙發上,讓空調的冷風涼絲絲地拂到他臉上:“我怕我再多對著他一秒就會心軟。”
“那就是還喜歡唄。”唐隨總結。
“你別總強調這詞,”許沉河揪起小抱枕扔向對方,“你知不知道對於一個選擇遺忘的人來說這無異於把記憶都給他塞回腦子裏去?”
唐隨抬手接住抱枕:“你以為我想啊?”他搭著桌沿,湊近點盯著自己親手給許沉河紋上去的小鳥,“那家夥都煩死了,整天深情款款想要攻陷你,可我又沒資格幫你趕走他,畢竟這是你們倆的事兒,除非……”
快把自己憋成內傷的話在肚子裏九曲十八彎,唐隨換上一副開玩笑的口吻:“你當我男朋友,哪怕你舍不得趕走他,我也有立場斥責他。”
或許是對著出風口久了,許沉河莫名其妙打了個寒顫,臉上的笑有點僵:“唐隨你……”
“行了,我是單身主義你不最清楚嗎?”唐隨屈指敲了下許沉河的手背,“許沉河,你可是上過表演課的,別輕易被人糊弄好不好?”
一頓飯下來唐隨的話多得讓許沉河插不進嘴,他隱隱感到奇怪,雖說唐隨平時就健談,但不至於跟今天這樣連短暫的安靜都要用細碎的話題填補。
就像在極力掩蓋什麼似的。
以前當支教時常和小朋友談心,許沉河心思細膩慣了,對方冒出點什麼苗頭都能讓他估個八\/九不離十。他表麵裝作無事,心裏卻壓了筐重石,吃完飯唐隨送他回去,他連對方背他上樓的提議都婉拒了:“我自己能行,醫生說讓我多走走。”
“我聽著怎麼感覺不靠譜呢?”唐隨也不強求,做了個電話聯係的手勢,“到樓上記得給我發個短信,我先回店裏忙活去。”
許沉河點頭,衝唐隨揮了揮手。
白天的暑氣在晚風中消散,與公租樓隔路相對的便利店,顧從燃提了半打黑啤推開玻璃門。隔遠看見許沉河和唐隨揮手作別的畫麵,他身形一頓,不知出於何種心理,他退回了店裏,大概明白了許沉河不跟他吃飯的另一個原因。
收銀台後端著小鍋吃飯的老板娘沒抬眼,隻當他有東西忘了買,等對方隨手拿了隻火機放台上,她才嚼著飯含糊道:“兩塊。”
結果顧從燃打完錢快步推門走了,火機還留在收銀台上,老板娘樂得白撿兩塊,啐了口“怪人”後,將火機放了回去。
顧從燃追出店外時已不見了許沉河的身影,兩頭來往的車多,他停停走走過了不帶紅綠燈的馬路,跑上兩層樓才聽得頭頂上方的樓梯有緩慢的腳步聲。
很多突如其來的時候,顧從燃都想保護許沉河,即使許沉河說自己獨立得不需要被保護,他這種想法也不曾泯滅過。但現在落在對方後麵一大截的距離,顧從燃能做的隻有盡量放輕自己的腳步,在不被許沉河發現的情況下,自作主張地護在他身後。
在家休養不滿一周,許沉河的腳踝就基本感覺不出痛感了,走路也跟往常那樣自如得多。他恢複了原來的日子,天剛亮就起床給自己做一份簡便的早餐,或吃完再上班,或打包拿到店裏邊做甜點邊偷空咬一口。
偶爾拋遠了視線投到店門外,顧從燃的車子也不在那停著了,大約是聽進了他的那番話。日複一日的生活其實不算有趣,跟店裏的熟客閑聊時有人會問起他怎麼不找個伴兒,他都笑著說沒找著合適的,但事實是,他唯恐自己在沒忘去上一段感情時又毀了下一段。
唐隨來找他的時間少了,許沉河問起,才知對方交了個剛成年的小男友,那位才是真的敢在臀部上紋身的,唐隨給許沉河發過照片,一片雪白的臀部肌膚上卷著隻火紅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