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音樂在許沉河推門時才重新響起,他回到座位上,捧了盤辣魷魚絲在手裏:“不唱了嗎?”
“唱,這不機子剛剛卡了嘛,點的歌還沒唱完來著。”熊子遞了唐隨一眼神,攬了其他兄弟在屏幕前繼續又舞又嚎。
唐隨摟著許沉河的肩靠到沙發上,伸手抓了罐冰啤喝下一口清嗓子:“來談談剛剛那位。”
“談什麼不好非要談他?”許沉河捏著根魷魚絲細嚼慢咽,但也沒表現出太抗拒的模樣。
唐隨看透也說破:“越逃避越心虛,不如說出來讓我聽聽你的想法。”
看許沉河不說話,唐隨接著問道:“是不是還喜歡他?”
許沉河被嗆了下,忙拿過桌上的冷飲啜了好幾口:“有誰跟你似的套人話是直擊重點的。”
“我習慣開門見山。”唐隨說。
色彩變幻的燈光下,唐隨的臉透著不容人反駁的認真,許沉河放下盤子,抽了張紙巾垂眼細細的擦拭自己的手:“喜歡又不能隨心控製。”
搭在肩頭的手臂鬆了下來,唐隨雙手攥著易拉罐壓出淺淺的凹狀:“有沒有想過跟他重新開始?”
許沉河停下擦拭的動作:“應該不會。”
“應該,”唐隨咂摸著這倆字,“也就是存著絲自己都在放任的心意,是吧?”
他沒想把人逼退到茫然的死角,問完便將話筒塞許沉河手裏:“行了,別想了,唱歌。”
夜晚許沉河趴在床上登微博看《夢境夫人》的網評,點到搜索界麵還發現自己上了熱搜,與“莊十弦”這名字相並列的是他許沉河的名字。
繼《驚喜注釋》後,他被普遍的人再次認可了演技,無腦營銷號跟風發起關於“是否歡迎許沉河複出”的投票,許沉河為看數據點了“不支持”,驚覺竟有90%的網友投了支持票。
他把點讚取消,暗想這屆網友可真愛瞎操心。退出來前看到乖吃肉的問話,時間停留在昨夜將近淩晨,微博的消息提醒功能有時蠻不靠譜。許沉河點開聊天框,編輯道:主頁的生日是亂填的。
幾乎是在得到許沉河回複的那一刻,顧從燃就拿起手機做好了打字的準備。然而麵對許沉河的答話,他拇指頓在了彈出的鍵盤上不知該如何回複。
許沉河今天的態度及其明確,他識相的話就該在受到對方好友的那番奚落後就知難而退。但拋卻自以為高尚的身份,他今天遭到的一兩句數落算什麼?在被他多次誤會過的、被全網甩盡汙言的許沉河麵前,如果他還為自己辯解,那跟自視清高有何區別?
最終,顧從燃一個字都沒打,退出微博把手機擱到邊上。
七月烈夏,停在路邊的車即使開了空調也擋不住投射在車廂裏的灼熱日光,顧從燃便不甘心於保持這安全距離了,他推門而入,在離吧台最近的座位坐下。
店員已經眼熟他了,跑過來就說:“先生,我們老板說了,不接合作。”
顧從燃拿出筆電平放在桌上,摘下方才遮陽的墨鏡看向店員:“那就不接。”
“臥……你是!”目睹顧從燃的真容,店員差點忘了職業道德守則,她回頭看看小廚房的方向,衝客人抱了抱拳,“對不起,我還是找別人幫您點單吧。”
顧從燃無所謂吃不吃,上回往肚子裏填甜品填得胃疼,現在聞到那股香甜的味道還是反射性胃抽搐,所以隻要了杯冷飲以得了在店裏久坐的借口。
吹著冷氣辦公比在那破車裏呆著舒服得多,許沉河從吧台後繞出來跟熟客閑聊時顧從燃就會肆無忌憚地把對方的身影裹在自己的視野中,雖然許沉河從來不會朝他的方向望過來。
許沉河領了兩位年輕的男性客人到店裏頭的獨立台球室,顧從燃剛有了起身的衝動,桌上的手機便顯示有來電。電話裏周特助的語速很急:“顧總,您方便回呈桉市一趟嗎?”
“說重點。”顧從燃沉下心來。
“製作部指出有影視公司最近播出的新劇對我們公司的上星劇在多方麵構成了抄襲行為,許多細節沒法在電話裏說明,您回來給大夥提個明確的解決方案吧。”
“這影視公司什麼來頭?涉嫌抄襲和被抄襲的是哪部劇?”顧從燃合上電腦,“播出形式是什麼?播出多少了?”
從周特助嘴裏了解過基本情況,顧從燃吩咐道:“正常訴訟程序太費時間了,你先向法院申請訴前禁令,防止侵權人把該賺的錢和收視率都收入囊中。”
掛線後的幾秒鍾,顧從燃在內心權衡了左右,食指敲擊的焦慮節奏緩緩慢了下來。通話那麼長時間,許沉河就沒再出現過,顧從燃心頭直蹦,蹭地站起來用手背碰了碰離他最近的店員,撂下一句話:“麻煩代我看管下電腦。”
他抬步往裏頭走,在隔斷後被最護許沉河的棉棉攔住:“先生請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