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實是有心促成他們兩個的,一個有情,一個有義,全宛城的人誰不知道席佑晨為了一個女人連家族都背棄了?
“湘莞……”趙姐不肯接孩子,而寧淳,已經拉著席佑晨過來了。
“爸爸!”
宇生已經迫不及待的掙著小身子想讓席佑晨抱他了。
他長的白胖可愛,虎頭虎腦,在湘莞懷裏扭著小身子,力氣大極了,湘莞幾乎都要抱不住他了,無奈之下,隻能鬆開手,任席佑晨接了過去。
“今天乖不乖?”席佑晨親了親兒子的小臉,宇生抱著他脖子撒嬌,奶聲奶氣的道:“乖”
席佑晨忍不住就笑了,湘莞安靜站著,隻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並不說話,也不看他。
寧淳對趙姐使了一個眼色,兩人有默契的悄悄避開了。
湘莞也想走,席佑晨卻是再也忍耐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湘莞……”
時隔兩年,這是他第一次叫出這個名字,積攢了那麼久的相思和愧疚,方才堪堪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就這樣無遮無攔的傾瀉而出。
湘莞不肯回頭,可眼眶到底還是微微紅了起來,她輕輕掙紮,想要掙開他的手,可他不肯放,宇生也抱著她的手臂,學著爸爸的樣子。
“對不起……”除了對不起,他不知道還該說什麼好。
可湘莞並不恨他,自始至終,她從來都沒有恨過他,不然,她也不會不管不顧的生下他的孩子。
他和她一樣,都是被蒙在鼓裏的人,都是被命運捉弄的人。
“對不起湘莞,對不起,我讓你吃了這麼多的苦,是我不好,我不該不相信你,我不該放你和那個混蛋走……”
湘莞的眼淚無法控製的往下掉。
再說什麼,好像都顯得那麼的無力。
三個月前,她見了蘇誌豪最後一麵,他因為蓄意殺人,被判死刑,最後的心願,就是要見她。
湘莞才知道,蘇誌豪把他的妻子和嶽母都殺了。
也許是常年積攢的怒火再也無法遏製,他用家裏的菜刀砍斷了他妻子的脖頸,又將聞訊趕來的嶽母也砍成了重傷,送醫不治身亡,而這一切的導火線,卻是因為他的妻子瞧不起農村出身的婆婆,整日裏冷嘲熱諷不說,還在寒冬臘月裏,把老太太趕出了家門,蘇誌豪找到母親的時候,老人家已經動的快丟了半條命。
蘇誌豪把母親送到醫院,他太太卻仍是不肯罷休,非讓蘇誌豪把人連夜送回老家去。
蘇誌豪之前受氣,他都忍了,可現在牽扯到他的父母,他實在忍無可忍,打了妻子一耳光。
那千金小姐一向認為自己家庭優渥,蘇誌豪娶了她是幾百輩子修來的福氣,怎肯受這樣的委屈?
兩人廝打吵鬧起來,言語之間,那小姐又說了許多羞辱蘇誌豪的話,他終於失控,做出了最瘋狂的行止。
那股東,一下沒了妻子和女兒,自然不肯罷休,蘇誌豪的事幾乎是立時就有了結論,死刑,立即執行。
湘莞見到他的時候,幾乎都認不出他了。
蘇誌豪一夜之間白了頭發,神誌恍惚,再也不複當年的意氣風發。
他對湘莞說對不起,把曾經的一切都和盤托出。
湘莞這才知道當年他在巴黎的事情,還有後來,他和席太太聯手做的那一切。
她以為她會對他恨之入骨,可他說出來之後,她竟然平靜的自己都覺得吃驚。
他哭著道歉,卻不求她的原諒,他自己也知道,他沒有資格求湘莞的原諒。
他把那些錢,分成了兩份,一份給了父母,一份留給了湘莞。
可湘莞,卻沒有收。
蘇誌豪最後走的時候,欲言又止,湘莞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
她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竟是對他輕輕說了一句:“蘇誌豪,我不恨你,我也,原諒你了,你安心的去吧。”
他站在冬日的暖陽下,花白的頭發淩亂著,他瑟縮的站著,看著她,幹裂的唇蠕動著,到最後,有渾濁的眼淚滾下來,連綿不斷。
也許到了這一刻,他方才真的知曉,他徹底失去的
東西,有多麼的寶貴。
隻是可惜,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再不會重來一遍。
他連祈求下輩子再相遇的勇氣,都沒有了。
他知道的,她隻是想要他走的安心。
子彈擊中他的時候,他是微笑著閉上眼的,湘莞,你一定會很幸福,一定會的。
湘莞把席佑晨留給她的那一筆錢給了那一對孤苦無依的老人。
再多的錢,也買不回他們兒子的命,可是多多少少,也算是慰藉。
經曆了一場莫須有的牢獄之災,經曆了曾經喜歡男人的生死劫。
湘莞好像看開了很多。
她有什麼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