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秋實沒有直接回去, 她和大姐去鎮上轉了一圈,買了點禮物備上。
明天二姐生日,自打二姐結婚之後跟家裏斷了聯係, 姐妹三個就沒有一起給二姐過過生日了,大姐倒是每年都去的, 但是這幾年房秋實在上學,高中生請假不太合適, 就沒去。
現在有時間了, 她肯定要給二姐好好慶祝一下。
調頭的時候特地去黃克儉家裏問了一聲,陸茂行這都去了一個多禮拜了,也沒個消息。
黃克儉熱情地讓她們坐著,隨後叫他媳婦準備午飯,讓她們一定要留在這裏一起吃。
房秋實見黃克儉那滿臉的喜氣遮都遮不住, 心裏有了底,料想這趟北上肯定收獲頗豐,自然也跟著高興。
她原本打算直接走的, 可架不住黃克儉的媳婦直接上手把她往屋裏拖, 隻好留了下來。
吃飯的時候才知道, 陸茂行這趟去內蒙要從北京轉車。
誰在北京?
當然是他親爸啊。
陸晉源原本就出身軍武世家,當年家裏是安排他下鄉了,可其他的兄弟姐妹還按照原本的人生軌跡發展著。
從他六零年下鄉到七八年回城, 一共十八年, 足以讓他和他的兄弟姐妹拉開一大段差距了。
陸晉源也沒什麼雄心壯誌, 回去之後考了個大學,老老實實服從分配,在國企當了個小會計員,前陣子剛調到北京。
至於他的弟弟陸晉波, 後來都當上少將了,按照目前的時間推算,起碼也是個旅長級別的人物。
而他的妹妹陸曉晴,是個堅定的不婚主義者,三十多歲的老姑娘,正忙著攻讀博士學位。
讀的還是國際關係,後來就往外交部發展了,也是個大人物。
這都是比他年紀小的,那比他年紀大的哥哥姐姐,更是不得了,大姐陸曉川去了外國當大使,大哥陸晉流去了新疆建設兵團,負責戍邊和生產工作,目前的軍銜大概是師長級別。
數來數去,整個家裏五個兄弟姐妹,就一個陸晉源,成了默默無聞的小角色。
陸茂行原本是不知道這些的,他一直以為自己的爸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知識分子,跟隨時代的潮流下了個普普通通的鄉,又跟著時代浪潮回了個普普通通的城。
後來他自己創業當了老總,跟北京那邊打交道多了,才知道自己還算是出身世族大家呢。
不過那時候的陸茂行心高氣傲,根本不屑於陸家提供的人脈和幫助,硬是靠著自己在商海闖出了一條康莊大道。
這輩子重來,他居然直接在北京逗留了幾天,難道見他爸去了?
奇了怪了,他不是挺瞧不上他爸的嗎?
上輩子兩個人走到一起,她可沒少聽陸茂行嫌棄陸晉源。
什麼不思進取了,什麼小富即安了,什麼整天樂嗬嗬的一點鬥誌都沒有隻想著吃閑飯了。
後來房秋實見了陸晉源幾次,發現老爺子人挺好的,不爭不搶,安於現狀,樂天安命。
這是多少人都達不到的境界呢,她倒是挺欣賞的。
老爺子還挺有情調,種花養魚,遛鳥擼貓,一樣都不落,也沒有什麼不良嗜好,抽煙喝酒一樣不沾,唯一的追求就是能躺著活絕不站著死。
在她驚訝的目光中,黃克儉笑著說道:“我是沒想到啊,陸兄弟還有這樣的身份呢,真是意外之喜。這次他從北京要了一噸的羊絨出口配額,這一噸的量看著不多,但卻不需要被港商從中間宰一道兒,這一來一去,就是幾萬塊錢的差價呢。我聽了心裏當然高興啊,更高興的是,他爸認識伊克昭盟羊絨製衣廠的廠長,而伊克昭盟正好要淘汰一批舊的梳絨機,要是他能順利接手下來,這次回來咱們就可以創立咱們揚江鎮自己的梳絨廠,後續的紡織深加工和製衣生產線,我再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找我大哥,哦,你應該認識,也就是咱們揚江鎮的鎮長,幫幫忙,多批點款子下來,咱們要是也能做羊絨衫,那得帶動多少就業崗位啊!”
黃克儉說到批款子的時候有點猶豫,這年頭信用社貸款是有上限的,私營企業最多給五萬,可要是想做成一整套的生產線,五萬是絕對不夠的。
除非由鎮長牽頭,辦成集體所有製的大廠子,那款子的事才有商量的餘地。
可一旦這樣,這就代表,這廠子就不是哪一個人說了算,要聽國家的,聽組織的。
倒也不是他不想服從組織的領導,就是吧,不如私營的自由和便利。
房秋實聽他說話有點卡殼,差不多也猜到這一點了。
這年頭國家要搞改革,很多事情都是在摸索,政策一天一變的情況屢見不鮮,黃克儉肯定是想搞私營,不想搞公有製束手束腳。
可房秋實明白歸明白,也架不住她手裏沒錢。
隻得笑笑,安撫道:“先別急,等他回來具體了解一下再說。”
“弟妹說得是,你看看我,老想著一口吃個大胖子,這個不是好習慣。來來來,你嫂子做的紅燒獅子頭最是一絕,嚐嚐!”不高興的事不提,黃克儉也是個妙人,幹脆當起了婦女之友,詢問起房秋實大姐的情況。
其實他原本對房秋實的娘家是不太了解的,但是他媳婦門兒清,這幾天沒少跟他八卦。
加上派出所的小王跟他關係不錯,提了一嘴通江村的案子,他這才知道,原來房秋實的娘家情況這麼複雜。
是非對錯他一個外人不好摻和,但是給房秋實的大姐介紹個對象還是可以的。
加上房春花一看就是本分人的長相,雖然喪夫帶娃,隻要要求不是很高,也不算難找。
便介紹了一個離異的中學老師,不過那邊帶兩個兒子,可能照顧三個孩子會有點辛苦。
房秋實聽罷,沒有說什麼,隻說回去跟大姐再考慮考慮。
到了路上一問,大姐暫時沒有再嫁的意思,便想著下次見麵就回了黃克儉。
“人家會不會覺得我不識好歹?”房春花喪夫寡居,不止一次有人給她說親了,每次被拒絕後對方都會這樣說她。
她幾乎已經形成了本能,本能地怕別人指責她。
房秋實一聽,這說的什麼話?
“姐我跟你說實話,我還看不上那個老師呢,我當時一個勁瞅你,就怕你抹不開麵子答應了。你想想,他家兩個兒子,你帶著媛媛,忙得過來嗎?我再說句難聽的,咱們農村人有幾個不看重兒子的?我看那老師娶老婆是假,給他兩個兒子找個保姆是真。我是不可能看你往火坑跳的,咱不急,慢慢挑,就挑那沒有孩子的,初婚還是二婚倒是無所謂,反正不能讓你給別人家孩子去當老媽子!”房秋實覺得自家姐姐哪裏都好,絕對配得上不帶孩子的獨身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