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基地的事情爭論完, 時候也不早了。
馮棠和吳淑華等人相繼離去,祝家同族的叔伯兄弟們也都走了。
剩下祝大山這一大家子和房秋實、陸茂行以及一個完全懵了的劉未明。
劉未明完全沒想到,他哥留了這麼一手, 居然把所有的彙款單都帶著了。
以至於他的謊言被當場拆穿,以至於他, 成為了一個被村支書冷眼打量的小醜。
馮棠離開時經過他身邊,還特地又瞪了他一眼, 這一眼, 可不僅僅是鄙夷了,更多的是心寒,是感歎。
親弟弟,坑自己親哥。
這事,果然隻有祝大山和劉秀娘養出來的孩子才做得出來。
劉未明讀懂這個眼神的時候, 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一直站在那裏,直到院子裏空曠了下來,直到最後隻剩下他們這群人。
他握著雙拳, 死死地咬著雙唇, 沒等陸茂行說點什麼, 忽然衝上來,拽著房秋實的胳膊,調頭便跑。
房秋實猝不及防被他這麼一拉一扯, 連衣裙的扣子立馬崩了一顆, 隻得一手捂著心口, 一手不斷嚐試掙脫,可她到底力氣上落了下風,悶哼一聲,還沒來得及呼救, 便被劉未明拽入了院子外麵的黑暗之中。
劉未明沿著祝有財家門口的小河河岸不斷奔跑。
半殘的月亮斜掛在天上,無數的螢火蟲在鄉間小道上飛舞,蟬鳴一浪高過一浪,將盛夏的燥熱推上了頂點。
房秋實被迫跟著跑了五分鍾,就徹底跑不動了,嗓子像是破了的鼓麵,呼哧呼哧,發不出利索的聲響;心髒更是成為岌岌可危的危險品,再多跑一下,隨時都有可能泵破血管猝死。
她不行了,她真的不行了,意識即將陷入崩潰的深淵,緊要關頭,一道風聲在耳邊響起,男人襯衫上香皂的氣息從鼻端刮過,緊隨其後的,便是一聲慘叫。
她的手驟然被鬆開,視線隨著失去重心的身體傾倒。
一滴汗落下,模糊了她的視線,砸在身下燥熱的沙土裏,伴隨著男人關切的呼喊:“秋實!”
真好,他趕上了!
撐著自己打了石膏的傷體,趕在她快撐不住的這最後一刻,將她從惡魔的爪子下麵救了出來!
真好,他跟上輩子一樣,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她微笑著喘著氣,倒在他溫熱的胸膛裏。
兩個人一個蹲著一個躺著,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很久很久。
久到麵前的劉未明已經從劇痛之中清醒過來,久到劉未明猶不死心地質問起來。
質問他們兩個到底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質問陸茂行是不是真的不想管他的死活了?
質問房秋實,是不是眼裏隻有他哥哥,從來沒有過大表哥和他這個小表弟?
質問……
房秋實忽然覺得好煩,好聒噪。
比身旁泡桐樹上的知了還聒噪!
算了,知了而已,聒噪去吧。
不管了!
她終於喘勻了氣兒,汗濕的眸子霧氣蒙蒙的,就這麼強撐著,送了陸茂行兩行秋波,滿心春芳。
她忽然把胳膊從他身後繞到前麵來,雙手勾住了他的脖子,重心上揚,嬌小的身軀,努力夠上魁梧的身板,送上一個汗淋淋的親吻。
陸茂行被這猝不及防的示愛弄得受寵若驚,一時間也顧不得電燈泡在旁邊吃醋了,利索的左臂環住了房秋實的小蠻腰,把人緊緊地摁在自己懷裏,溫熱的胸膛隔著單薄的布料,互相靠近著,互相回應著。
一旁的劉未明忽然啞火了,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他眼睜睜地看著到手的嫂子飛了,眼睜睜看著惦記的人被大哥截胡了,一時間熱血上湧,天旋地轉,整個人如墜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