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絕不允許兩人活著離開。現在,他隻求他們能馬上離開,再不要出現,連他們的身份,他都不敢去知道。
而殺了閻三更,閻魔界定會對他展開全力追殺。因為那一劍不僅是插在閻三更身上,更是插在閻魔界臉上。
“等等!”
忽然的聲音讓眾人心裏猛一咯噔,恨不能將出聲之人一掌拍死,但看到出言之人,他們又不得不咬牙忍下。
出聲之人赫然是焚孑然,他看著雲澈的背影,道:“你是不是姓雲?”
麵對他的問話,雲澈毫無回應,快速遠去,分明無視了他的存在。
焚孑然暗暗咬牙,卻是沒敢再問。
這時,雲澈卻忽然停了下來。就在眾人以為他要與焚孑然對話時,他卻緩緩說道:“天孤鵠,這個所謂的鬼王犯我,我賜他死。而你卻還活著,你可知為什麼?”
天孤鵠傷勢頗重,但方才的一幕幕,他全部完整的看在眼中。聽著雲澈的言語,他艱澀的抬頭,那個已有些遙遠的身影,他此刻仰望,心中唯有自慚與卑微。
自己之前所為,多麼的滑稽可笑……太可笑了。
“前輩……不屑殺我。”天孤鵠道。即使虛弱和暗淡,他的聲音依舊有著一分獨有的清澈。
他稱雲澈為前輩,但做夢都不會想到,雲澈的年齡,尚不及他十分之一。
“嗬!”雲澈輕笑一聲,道:“北神域這個牢籠,有很多人想逃出去,因為這個牢籠對他們來說太難生存。而又有很多人,從未想過逃出去,因為他們實力強大,位居高位,是北神域的主宰,從來不需要擔心‘生存’二字,而是尊享著他人十世都不敢奢望的東西。”
“改變?逃離?這對他們而言,根本就是笑話。尊享著一切,為什麼要冒著危險去改變?他們存世時,北神域還不至於完全消失,至於後世……嗬,又與他們何幹呢?”
“!!”天孤鵠猛的抬頭,本是暗淡的眼瞳瘋了一般的顫抖起來。
“最有能力,最應該抗爭的人,卻從未想過抗爭。倒是難得,出了你這麼一個異類。隻可惜……”雲澈冷冷一笑:“你為之所行,卻是幼稚可笑之極!簡直比……當年的我還要可笑!”
他轉身,目光落在了天孤鵠身上:“仁心?道義?嗬嗬嗬……那是什麼東西?能改變這一切的,唯有置身死地的狠,還有足以鋪滿整個北域的血,懂嗎!”
天孤鵠如遭雷擊,全身劇震。他看著雲澈的眼睛,雙瞳顫抖的越來越劇烈……忽然,他掙紮著爬起,忍著傷口崩裂,竟是重重的跪在了那裏。
“孤鵠,你?”天牧一愕然,所有人都愣住。
砰!
向著雲澈的方向,他的頭顱重重砸地,這一叩,他用盡全力,卻唯獨沒有護身,剛剛封愈的傷口盡皆崩裂,額頭飆血,抬頭之時,臉上除了血痕,竟滿是淚痕:“求前輩……收我為徒。孤鵠……願追隨前輩,做牛做馬……求前輩成全!”
天孤鵠之言,讓天牧一等人大吃一驚,天牧一猛的向前,一把抓住天孤鵠肩膀:“孤鵠,你在胡說什麼!”
他馬上轉身,向雲澈道:“淩雲……前輩,犬子傷勢過重,神誌不清,胡言亂語,還望不要介懷。”
雲澈來自不明、性格怪異狠辣且不論。他剛殺了閻鬼王,接下來必遭閻魔界全力追殺,他豈能允許天孤鵠與他扯上任何關係。
天孤鵠平時從不違背父親之言,但這一次,他雙目卻是牢盯雲澈,聲音嘶啞而決絕:“父王,孩兒這一生,從未如此清醒過。”
天牧一愣住。
天孤鵠此時的眼神,他從未見過。這一刻,他的心中忽然冒出一個悲涼,卻又無比清晰的念想……自己似乎,從未真正了解過這個他最驕傲的兒子。
孤鵠……連他這個父王,都排除在外的孤隻。
“拜我為師?”雲澈背過身去:“憑你,還遠不夠資格。但你的命,對我或許會有用。而且這一天……不會太久。”
音猶在耳,但雲澈的身影已遠遠而去,唯留天孤鵠癡癡呆呆的看著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