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氣晴朗,光豔的朝陽冉冉升起,火紅的光照豔著陸依然的臉,她的眼睛如同寶石一般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這是年輕自信的眼神。
所有人都還在晨夢中,她早早起床,沿著城市的馬路奔跑,這是她多年的習慣。晨跑結束,帶著滿身的輕鬆與汗水回到門診部。這時,有人已經起床,依稀有人走動,回到自己的住處,用熱水衝了一個澡,跑到一樓門市早餐部簡單吃了早點,再走進門診室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這是她的第一天工作,心情無比愉快。
空蕩的大廳裏隻有保潔員一人在搞清潔,她回過頭朝陸依然笑了笑,其笑容僵硬,這是自覺身份低微的眼神。陸依然回敬一個真誠的微笑,就這樣一個簡單的笑容,一個友好的表情拉進彼此的距離。
“您每天要起得這麼早嗎?”陸依然問。
“是啊,四點鍾就得起來,要在你們上班之前把所有的衛生搞好。”保潔員回答說,“您是新來的?以前沒有見過您。”
“是,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謝謝。”保潔員一邊忙著手裏的活,一邊回答著她的話,眼神中閃現出驚訝與疑惑之色,她有很多天沒能與這裏的工作人員閑聊上幾句,不會有人主動找她說話,她身份卑微、無足輕重,除工作需要,不會有工作人員找她搭訕。
“阿姨,您一個人在外?這份工作很辛苦。”陸依然坐在一邊問道。
“辛苦倒不辛苦,已經習慣,農村人,這點活算得什麼,就是每天起得早。”保潔員笑著用濃厚的地方口音回答她,聲音裏滿是驚喜,她受寵若驚,聲音變得哄亮。“您這麼早就到了,她們還沒睡醒,您看,值班室的門還關著。”她偏著頭用眼光指著值班室的門說。忙碌一早上,她的頭發被汗水打濕,幾束淩亂地掉到臉頰與額角旁,隨著她身體的扭擺在空中不停地跳著舞曲,臉頰因長時間的勞動泛著紅暈。勞動的人們最美麗。這位中年婦女容顏已經不再,但當晶瑩的汗水從她的額角掉下之時,在燈光下滲著靚麗之色,滿臉紅暈展現出她的健康之美,臉上的笑容更體現出她的友好與純樸。
兩個人同時不停地用‘您’進行對話,氣氛有所凝固。
“您別用‘您‘來稱呼我,您的年紀應該和我媽媽相差不大,所以您是長輩,您用‘您’來稱呼我,我聽了心理怪別扭。”陸依然笑著說。
“嗬嗬嗬……這是規矩。”保潔員抬起頭對她笑了笑,“您剛來,還不習慣,等日子久了,自然聽得順耳,謝主管定的規矩,不管是病人或是這裏的工作人員,我們都得這樣稱呼,如果不這樣稱呼,就會扣我工錢。”
此時,前廳的門打開,又進來一個人,年紀約莫五十歲左右,一頭齊耳黑色卷發,一進門,在門口的腳墊上蹭了蹭鞋子,輕步走過來,邊走邊笑著說:“今天有人比我更早,是這位新來的小姑娘麼?”她一進門,就看著陸依然,笑出滿臉皺紋。
保潔員見到她,打聲招呼,借工作之事走開。
“您好,我是陸依然,新來的藥房助理。”
“你好呀,小姑娘,呀,這位小姑娘的笑容像冬日的太陽,又像初春的裏春風,真是讓人看著舒服。”她聲音哄亮,表情誇張,說話時手舞足蹈,身子左扭右擺,像雜技的小醜,“我是婦科劉主任,大家都叫我老劉,小姑娘,你也叫我老劉吧。”她搖晃著身體走到陸依然身邊,“可讓我找到伴了,早上看到你從外麵回來,是去運動了?起這麼早,精神狀態這麼棒,肯定吸了新鮮空氣所為,不是因為頭一天工作興奮吧!”
“不是,每天都這個時候起床,然後去跑步,劉主任您也愛運動,那不如我們每天早上一起去運動?”陸依然看著眼前不停走動的劉主任說。
“可以呀小姑娘,每天你幾點走床?”劉主任停下來問。
“六點。”
“不錯,那就六點,以後每天六點在門口見。”
“可是會不會要我上晚班?如果是晚班,早上就去不成。”陸依然說,“以前實習的時候,碰上晚班,我就得把時間改在當天下午六點。”
“不會,你剛來,不用上晚班。”劉主任回答說,“走,還沒到上班的時間,去我辦公室坐坐。你在這裏走來走去,看把地板踩髒了,要尊重他人的勞動成果,去,去門口把鞋子蹭幹淨。”劉主任指著地上的腳印說。
“這不是她踩的,沒關係,我一會再拖拖。”保潔員轉過頭解釋說。
“走吧,去我辦公室坐坐,我最喜歡與年輕漂亮的姑娘聊天。”劉主任誇張地癟癟嘴。
陸依然跟著劉主任去了診室,屋子裏整齊而舒適,一間約莫五個平方大小的房間裏放著一張桌子,桌子除了一個筆盒之外,再無其他物品,地麵剛用濕拖把拖過,有些潮濕,空氣中夾著消毒水的氣味。劉主任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來,拿起放在椅子上的白大衣披在肩上,覺得有些熱,又放到一邊,“先不穿,剛運動完,熱得很。”說完就去抽屜裏翻空調遙控器,找了半天,沒找到,便說道:“放哪兒去了,記得下班的時候放在抽屜裏,肯定又是小謝藏起來,她就喜歡做這種事,為了省電,總不讓我開空調。”她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又如是在對一位老朋友發牢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