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畏他們采訪的企業注冊地辦公地是在省城,但是廠區卻在下麵的縣裏,真到下麵條件就有些艱苦,尤其有的地方沒有暖氣,何畏隻是睡覺冷得很,沒辦法,跑到縣裏的商場買一套棉衣棉褲穿著禦寒,不過不能指望花式有多時髦好看。
這天突然降溫下雨,即使開著電暖氣,穿著棉衣棉褲,裹著被子還是睡不著,何畏折騰來折騰去睡不著,想到有同事說喝白酒暖和,便爬起來到賓館對麵的小鋪買了一瓶當地土產的白酒。
走回到賓館的門口,昏暗的燈光下有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停著,何畏經過的時候無意回頭看一下,就見車門打開,下來一個人。何畏抱著酒當時就傻眼了,怎麼會是曲誠?
曲誠穿件羊絨大衣,長身玉立,扶著車門,站在那裏,光線太暗,何畏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表情,此刻配著這樣一身衣服,真的真的傻透了。
曲誠笑了,何畏從來講究衣著,無論衣服好壞,穿在身上的一定是得體漂亮搭配適宜的,哪像現在,羽絨服裏套著一身不知什麼花色的家居棉衣褲,臃腫不修邊幅,就像這街上哪家的婆姨。
何畏也顧不得那麼多,即使現在她和曲誠如此不搭,即使她已經看到曲誠臉上揶揄的笑,還是輕輕地走過去,像個單純的小姑娘一樣仰著頭夢遊似的問:“你怎麼來了?”
“來看你醜成什麼樣兒的?”曲誠抱住何畏,“真是不虛此行,該立此為照。”
何畏假裝捶了曲誠一下,也笑起來。
“我現在是小鎮之花,要是白天,準有人替我出頭,你哪兒來的,占人家小姑娘便宜。”
“都快二十八了,還小姑娘呢,真好意思說。”曲誠不客氣地戳穿。
“跟你這個大叔比,就是小姑娘啊。”何畏仰了仰下巴,推開曲誠往回走。
曲誠被氣得沒脾氣,在賓館前台昏昏欲睡的注視下,跟著何畏回到房間。剛進門,便被何畏凶巴巴地壓到門板上。
“說,誰二十八了,我生日還沒過呢。”女人總是對自己的年齡斤斤計較。
“還喝白酒?誰讓你喝了?”曲誠推開何畏壓著自己的一隻胳膊,順便把她懷裏的酒瓶拿出來,
“今天降溫,太冷了,睡不著,喝酒暖和點兒。”
何畏又把酒瓶搶過來,她的心跳得如同鼓擂,似乎有什麼要露出來,卻被她拚命地又塞回去,裝作若無其事地把酒瓶放到桌上,一麵脫下外麵的羽絨服,背對著曲誠,問:“出差路過這裏?”
半天沒聽到身後的動靜,回頭看曲誠坐在椅子上,抱著胳膊看她,老式燈管從頭頂上灑下來熾白的燈光,照得曲誠的那張臉神情莫測。
何畏呆呆地望著曲誠,看見他的嘴唇動了動。
“你們采訪怎麼搞得這麼艱苦?”
“臨時決定下來采訪的,其他都還好,就是趕上降溫,有點兒冷。”
“何畏,過來。”曲誠衝何畏招了招手。
今天的何畏很乖很聽話,像被施法一樣挪過去,坐在曲誠旁邊的椅子上。
“還真是冷,看來真得喝酒。”曲誠突然伸手把瓶子拿過來,使勁擰開,戲謔道,“你看我們是對瓶喝,還是找個杯子碰一下?”
何畏趕緊跳起來把自己帶的杯子拿過來。
“用這個吧。”她知道曲誠生活上矯情,不亂吃,不亂喝,未必個個都是精品,但卻什麼都有節製都有規矩。
曲誠在杯子裏倒了一點點酒,把酒瓶放下,另一隻手在大衣口袋裏掏出一個長盒子,遞到何畏的眼前。
何畏遲疑地接過來,她知道自己的心現在隻有一根細細的線係著,隻要再來一下,一定會斷,可是斷了以後呢,是落在心底,還是飄到空中,是屬於自己,還是舍給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