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您放心。”王青野道:“可是霞城的海貨不好賣,要去外縣跑一趟?”
“倒不是,我準備去一趟大石村,霞城出去還得半日腳程。”張五道:“早年燕兒她娘還在世的時候給她定了門親事兒,是她娘在大石村表親家的一個小子。這兩年偶爾倒是也在走動,但年初的時候聽說那小子中了童生,這大半年都沒了消息,隻怕有了功名,瞧不上我們這清苦漁民人家了。”
說到這兒,張五蹙眉不展,略微歎了口氣:“我琢磨著還是得過去看看那邊是怎麼個想法,眼瞧著燕兒已經到了婚配的年紀,若是那邊一直不給個準信兒,豈不是白拿著燕兒的好時光等嘛。”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難為張五伯為燕兒考慮的這麼周到。”
“燕兒娘去的早,這些事情也隻有我盯著點兒了。”張五搖了搖頭,憂道:“就是不知帶點什麼東西上門才不失了體麵,到底是個讀書人,親事若能成也是樁好親事。誒,王郎,你年紀也不大,又尚未婚配,不妨給我出出主意,帶點什麼去?之前我送的都是海貨,這回去也隻能帶些蟹,若是帶別的到了就不新鮮了,怪寒磣人的。”
王青野笑了聲:“都是男方家帶著禮上門,您捎帶點東西過去已經是心意了。”
“誒,現在那小子是童生,已然是塊香餑餑,就是那家底子同咱們家相差無幾,可也是正正經經的讀書人。”
王青野明白,這張五心眼兒裏還是想親事能成的,可是又怕親家時下瞧不起他們家了。
他琢磨了一下,既然是讀書人,其實送些筆墨紙硯是最有麵兒最不失禮的,可是這些東西精貴,尋常人家誰舍得買,到時候東西送了,親事又沒成,實在是虧的厲害,張五伯家本就清貧,他也就沒提出來。
“五伯您進院兒裏來,稍坐等我片刻。”
言罷,王青野提著一草藤的蟹匆匆進了屋,再次出來時手裏多了個油紙包:“一點小東西,您看看拿去成不成。”
張五疑惑的拉高了眼皮,瞧著巴掌大小的油紙包,怕是包的糕點。若是送小女兒家倒是能討個喜,隻是這送男子家恐怕有些小氣。
“呀!這是何物?可是糖?”
張五瞧著油紙裏細密小顆粒,潔白的宛如冬日積在樹枝頭不曾被踩踏過的雪,他又驚又奇,兩眼直直看向王青野。
“不是糖,一些細鹽罷了。”
“鹽1張五驚呼了一聲,轉而笑了起來,活了幾十年,吃了幾十年的鹽,未必他還認不出鹽是什麼樣子嘛:“王郎可別打趣,我莫不是還識不得鹽了。”
王青野也隨之輕笑:“當真是鹽,不信您嚐嚐。”
張五見他麵間神色不似作假,將信將疑的用小指頭沾了幾顆鹽放在舌頭上,熟悉的鹹味兒頓時躥滿了口腔,他驚的兩眼冒光:“果真是鹽1
也不怪張五不信,霞城市麵上的鹽絕大部分都含有雜質,色澤偏黃,窮苦老百姓能買到的鹽都是大塊兒未去除雜質提純的粗鹽,自然和工業化生產出來的精鹽沒得比。
“倒是兒時聽人說,蜀中有井鹽似白雪,這可是蜀中的井鹽?”
王青野將計就計:“正是。”
“昔時還隻當是人吹噓,今朝見著才知竟真有如此潔白細膩的鹽,實在是開了眼界1張五嘖嘖稱歎,言罷,又把油紙原封不動的還到了王青野手上:“如此珍貴之物,我是萬萬不能要的。”
鹽受朝廷管控,鹽價不低,不同鹽類價格不同,大抵在四十到百文之間,其中最貴的就是蜀中井鹽。
霞城臨海,有曬鹽的鹽田生產海鹽,百姓多多少少能占點靠海的便利,不似尋常偏遠之地那般缺鹽吃,絕大部分的百姓還是用的起鹽,但像這麼精細的鹽,張五前半輩子見都沒見過,總歸是稀罕物。
於普通百姓來說這鹽是珍貴,但對王青野來說著實不算什麼,直播打賞中鹽是最普通的打賞品,這個月他收到的鹽都有兩三斤了。
他之前本想拿去調料鋪裏賣,但是鹽受朝廷管控,尋常調料鋪子裏根本就不賣鹽,自然也沒人敢收,隻怕他去賣鹽落下個販賣私鹽的罪名來,對此也就擱置了下去。
“您拿著吧,昔時我在蜀中待過,這鹽是我順道帶過來的,一來答謝您這些時日的關照,二來我也是有事求您。”
“你這小子現學現賣的倒是快1張五打趣了一句,忍不住又瞧了眼油紙包,白花花的鹽著實是揪人的心,送人著實是體麵:“你且說何事?”
“明日您要出遠門,我想借您的漁船一用。”
“你是要出海打漁?”張五有些擔憂,倒不是怕人把漁船給搖走了,隻是怕從別處來的王青野出海遇了禍事:“你想要什麼海貨同我說便是,家裏有的我給你送來。”
“我知道張五伯您擔心,不必憂慮,我是會搖船的。”
張五負手猶豫再三,到底是舍不下那白的跟雪似的精鹽,咬牙道:“得,明兒一早你過來,我帶你去取船。”
王青野舒了口氣,明天總算是能換場地直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