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河坐在化妝鏡前讓左右兩個姐姐往他臉上上妝,一旁的周南俞低著頭靠在椅背上玩手機,其他三個隊友不知道跑哪去了。兩個化妝師對視了一眼,撇撇嘴,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整個準備室沒有人說話,安靜到了一種詭異的程度。
場內的大屏幕上已經開始放VCR預熱,畫麵中的周南俞摟著北河的肩膀痞痞地笑著,北河朝鏡頭眨了下眼睛,然後伸手比了個V字。細白的手指一晃而過,不過三秒鍾的畫麵,飯們的尖叫聲已經快把會場掀翻。
北河依稀能聽見有人扯著嗓子喊他的名字,說準確點是他的藝名。
北河,北河。
他的真名很少有人知道,連他自己都快忘了。
三年前準備出道的時候,公司給出一整周的時間讓他們決定要不要起藝名。隊長周南俞直接用本名化成“周南”,楚笑飛懶得想,搬出了家裏人常喚他的小名“笑笑”。顧輝和李其安翻了好幾天字典,中英文混雜列了半張A4紙,最終還是決定老老實實用本名。
他們四個擠在宿舍沙發上討論得火熱朝天時,北河正拖著個18的寸拉杆箱站在門外,懸在半空中的手指頓了半天才按響了門鈴。後來“北河”這個名字與組合ABOUT FIVE一起紅遍了大江南北,他被問過無數次關於名字的問題,因為北河,北河,北方的河流,聽起來浪漫又神秘,隊友粉絲記者甚至路人都好奇過這個名字背後的故事。
而他的回答一直很簡單,隻有兩句話:
小時候他做過一個夢,夢裏他在一片蘆葦地裏迷失了方向,後來一個聲音告訴他,往北邊走。他左手邊的天上掛著落日,於是他一路向前,走到蘆葦地的盡頭看見了一條河。
“看見了一條河,然後呢?”
齊辰被妹妹齊美挽著胳膊往會場走,場內一陣一陣的尖叫聲已經讓他想把耳朵塞起來。齊美興奮起來話變超多,此時正挨個給他介紹AB5的成員,說道北河的夢境,她連聲音都變得柔軟,不料她一根筋的哥哥問出的問題實在很煞風景。
“還要什麼然後,沒有然後啦!”
齊辰默著一張臉點了下頭。
其實他並沒有認真在聽,隻是隨口把話接了下去。他對什麼偶像組合沒有任何興趣,對被三四萬個少女的尖叫環繞的演唱會更是敬而遠之,這次要不是齊美的閨蜜臨時有急事,她又找不到人陪同轉而苦苦求他,他才不會掐點飛到巍城來看什麼AB5二巡安可演唱會。
入場後剛坐下,大屏幕上就開始放VCR。水色的熒光海泛起波浪,齊辰被尖叫聲震得眉頭緊鎖。對於一個平日最煩聒噪的人來說,這無疑會是三個小時的煎熬。他大概是全會場最特立獨行的“男飯”了,占著看台一排的黃金位置還一臉嫌棄,關鍵他偏偏生得同VCR裏的人一樣帥氣搶眼,鄰座女孩的視線都不由自主往他臉上飄。
“那個就是周南,”齊美湊在他耳邊,指著VCR上個子很高,帶著鴨舌帽,正抱著吉他望向鏡頭的人,“看吧,真的和你很像啊!”
齊辰被說像周南俞不止一兩次了,他室友的女朋友說過,他常在圖書館碰見的學姐說過,連地鐵上鄰座的路人都說過。比起五官,他們相似的應該是氣質,特別是不笑的時候那種微微蹙著眉的表情。他們都是標準的帥哥臉,鼻梁高挺,眉眼深邃,身形修長,自帶一種吸引人又拒人千裏的氣場。
而他們的不同在於,畫麵中的周南會因為北河突然靠到他背後而笑起來,勾起一邊唇角的樣子痞痞的,直擊少女芳心;可場內的齊辰被旁邊舉著“南北”燈牌的妹子喊得頭疼,麵龐逐漸僵硬,在熱情如火的姑娘們中央徹底化成一座冰山。
“我聽景姐說今天南北的燈牌有好多,”楚笑飛小聲在顧輝和李其安麵前嘀咕,“……他倆沒事吧?”
李其安同樣小聲道,“都冷戰好幾天了,到底怎麼回事兒啊?”
顧輝靠在牆上沒說話,若有所思地望著眼前緊閉的門。
半分鍾之後準備室的門開了,周南俞和北河一前一後走出來。周南俞看到走廊上的三個人時頓了一瞬,便架著楚笑飛的肩往前走。
“怎麼站外麵等著?”他很自然地問道。
楚笑飛當然不敢說,您和北河往那一坐旁人就想自動立地消失。他岔開話題道,“沒什麼,晚上的慶功宴哥去嗎?”
北河走在最後麵,他看到李其安背後腰際的衣服沒塞整齊,便伸手幫他簡單地理了一下。他還是這麼細致貼心,李其安回頭對他一笑,踏上升降台,再伸出手拉他上來。
燈光滅了,升降台緩緩上升,尖叫聲不絕於耳,他們等過短暫的黑暗,再睜眼就處於水色的熒光海中央,無論經曆多少次這樣的瞬間北河都會顫栗,今天尤其。他甚至整個人都在細微地顫抖,直到顧輝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又安慰似的喚了兩聲他的名字,他才後知後覺回神,然後讓自己鎮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