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那年, 六月初,小湯玉鳶搭乘老婆婆兒子的轎車,被送到一家私立孤兒院。
小湯玉鳶忘不了與老婆婆家人碰麵時他們臉上的神情, 充滿冷漠與陌生, 注視她的眼神就像看到路邊礙眼的石子。
老婆婆的逝世,並沒有對兒子一家產生傷感的情緒。他們程序化地舉辦葬禮, 隨後拿上骨灰盒走近小湯玉鳶。
“你就是我媽收留的小孩吧,嘖, 幸好她沒讓我養。”
小湯玉鳶聽出老婆婆兒子嫌棄的語氣,無意間瞥見被兒媳牽手的孫女,對方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打扮得宛如精致可愛的人偶。
“快走吧, 這破地方還真不想再多待。在這守了七天靈讓人渾身難受。煩死了, 回家前還得把這女孩給送到媽說的孤兒院。”
兒媳斜睨小湯玉鳶,不耐煩地催促自己的丈夫。對方回答立馬走,對小湯玉鳶說了聲跟上。
乖巧坐在車後座, 小湯玉鳶注意到身側雙馬尾小女孩疑惑的視線,垂下腦袋不發一語。
車內的兒子與兒媳正在對話, 言語中提及到的幾乎都是和小湯玉鳶有關。
兒媳抱怨為何老婆婆要救小湯玉鳶, 反正那條路也不算偏僻,總會有人救,老婆婆這是在自找麻煩, 肯定是為照顧小湯玉鳶才勞累過度逝世。
兒子全程隻回聲嗯,沒說其他。
“我想起來了,這女孩當時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名牌,說不定是什麼富二代呢。我們要不要在網上發布認親公告啥的,說不定能大賺一筆呢?”
兒媳始終在旁邊囉嗦念叨, 兒子操控方向盤拐彎,在等綠燈亮的空擋轉頭怒罵。
“你給我安靜點行不行,一直吵吵吵吵個沒完沒了了!管她是什麼富二代呢,我現在就想把這累贅丟給孤兒院,別再但煩我了!”
兒媳被他吼得身子哆嗦,趕緊閉嘴保持安靜。
很快,車子抵達目的地。兒子向門衛透露自己前來孤兒院的目的,對方聞言,前去聯係院長。
沒多久,院長趕來門口,和兒子交談後回答沒問題,她會照顧小湯玉鳶,讓他們安心。
小湯玉鳶捂住鼻子防止吸入汽車尾氣,她目送轎車駛離,神情恍惚。
住在孤兒院的第一天,小湯玉鳶毫無睡意。她的耳邊回蕩老婆婆曾經的囑咐,還有兒子與兒媳厭惡的目光與車上的對話。
淚水不知不覺湧出眼眶,小湯玉鳶抬手抹去眼角處的濕潤,小手揪住唇角邊的皮膚,扯出一抹笑容。
【沒關係的,奶奶一直在陪著我,我要樂觀開朗點,這是奶奶的願望。】
仰頭凝視頭頂上方的純白天花板,小湯玉鳶模糊看到曾經與老婆婆相處的畫麵。
[乖啊,睡吧。睡不著嗎?那奶奶給芋圓唱首歌怎麼樣?]
耳畔仿佛響起熟悉的歌聲,小湯玉鳶眉眼彎彎,安心入夢。
翌日,小湯玉鳶總算打起精神,將注意力投到周圍的人與物上。她發現獨自坐在樹蔭底下發呆的長發女孩,走上前與對方打招呼,結果被無視。
一名紮羊角辮的十歲女孩握住小湯玉鳶的右手,拉上她遠離長發女孩,出聲警告她別靠近對方。
“為什麼呀?大家都是同伴。”
“因為她不愛和人說話,老是那種表情,看得人很討厭。”
“這樣啊,奶奶說過,以最真誠的善意與人相處,能結識到摯友。我相信我能和小暇成為好朋友的,一直到我們老的時候。”
“哈?你在說什麼啊?”羊角辮女孩似懂非懂。
小湯玉鳶微笑回答她很喜歡小唐暇,不顧羊角辮女孩的勸阻主動接近小唐暇。
在了解小唐暇這過程中,小湯玉鳶得知小唐暇的洋娃娃被阿姨兒子弄壞丟垃圾桶,迅速找到對方,武力威脅。對方被她的大力嚇到,每次遇到她都跑得飛快,也不敢再欺負小唐暇。
似乎是屈服於小湯玉鳶成年累月的執著,小唐暇終於理會她,和她成為朋友。不過小唐暇真正將小湯玉鳶放在心上,還是那次被阿姨關進木櫃的事。
那晚阿姨以小唐暇偷吃廚房食物為由,擅自將她關進廚房裏的木櫃後上鎖,還提醒她孤兒院常鬧鬼。
小唐暇害怕惡鬼找她,在寒冷的冬季受涼,因此發燒。最後找到她的人是小湯玉鳶,她在入睡時發現小唐暇不在臥室,立刻跑去告訴院長。
小唐暇聽到小湯玉鳶的呼喚敲打櫃門,小湯玉鳶得知她的位置,直接徒手掰斷櫃門。
在昏迷前一刻,小唐暇看到小湯玉鳶背後的燈光,以及她伸向自己的手臂。
“我找到你啦,小暇!”
小唐暇從那之後懼怕黑暗與鬼怪,小湯玉鳶便充當她的保護者,隨時跟在她身邊。
阿姨被院長解雇,欺負小唐暇的阿姨女兒也沒再出現。
孤兒院的生活緩解小湯玉鳶失去老婆婆的傷痛,她被眾名孤兒崇拜,同小唐暇成為摯友,收獲久違的家人般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