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去南京的時候,還是個幾乎沒怎麼出過北京的孩子,最遠可能也就去過山西五台山。沒什麼見識,文化基礎又差,養尊處優慣了也沒吃過苦,對大千世界充滿了美好想象。
在我的想象裏,軍校生活就是像紅十字方隊那樣的,帥哥美女特別多,教官一個個英俊挺拔,學姐們全都儀態萬千,有各種精彩活動,還能實彈射擊什麼的,想想還是挺令人神往的。
可是剛去的第一天我就發現我錯了,軍訓的苦就差點兒讓我當了逃兵。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壓被子,困得站著都能睡著的時候還要出早操,回來就要馬不停蹄的整理內務,打掃衛生,像上了發條一樣的開始上午的訓練,中午餓得要死的時候還要先唱《團結就是力量》,唱的聲音小就不能進去吃飯,吃完飯沒在規定時間內歸隊就要圍著操場跑圈,然後就又是整整一下午的隊列訓練,動作稍不標準就要被班長連諷刺帶訓斥外加多罰若幹個5分鍾,晚飯後還要站軍姿,半夜經常就會緊急集合,嚇得我們每天晚上查完鋪就麻利兒把被子打好背包,半睡半醒的等著隨時響起的哨子聲。現在想想還是覺得很恐怖,那時的我黑黑瘦瘦的,還被剪了一頭傻傻的短發,像是剛從埃塞俄比亞逃難回來的,真不知道那會兒是靠著怎樣一種堅強的意誌扛過來的。
那會兒是真後悔啊,想爸媽想回家。有一天訓練的時候,我不知道是不是太想家了,把一個從訓練場外路過的陌生人的背影看成了我爸,當時眼淚就不聽使喚的流了下來,不幸的是剛巧被當時負責訓練的班長看到了,我現在還記得她冰冷的語調和一臉不屑的表情:都多大的人了,還哭呢,不就端個正步嗎?至於嗎?
有些話,其實現在想起來也就那麼回事兒了,隻是在當時那個場景,那種心情下,聽了真的特別難受。後來,在軍訓的第一周周末,我終於盼來了爸媽,他們在南京玩兒了一圈後,來跟我告別了,我還記得我媽塞給我的那聽可樂和那張存折,還有我爸說的那句選擇了什麼樣的路就要勇敢的走下去,因為已經沒有退路了;而我媽一直記得我一邊哭的稀裏嘩啦鼻涕過河嘴裏說著我不要錢我要回家,一邊喝著可樂把存折塞進了兜裏,動作特別迅速。
我的軍校生活在一個月後正式開始了,我們班一共12個人,除了班長桃子,全都來自祖國的大江南北,大家操著各地的口音,因為種種原因,最終走到一起來,雖然日後的生活不能算是相處的特別愉快,但當初還是美好的。
那會兒我並不喜歡南京,因為我不適應這裏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