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網線的這頭與那頭,連接的是真實存在的人,有著真實的難過與悲傷。很多人用無緣無故的恨意攻擊著方浣,但就在這樣的時刻,他的女孩子們用自己的方式帶給方浣力量。
即便很渺小,即便很微弱。它如同飛入原野的星火,吹入死水的葉芽,劃破長夜的流星……它在嘲諷譏笑中消失於地平線,倏地,竄起漫天火光,驚濤駭浪,天地為之變了顏色。
“我會好的。”方浣滿臉都是淚水,但他眼中不再是悲傷的神情,“我會努力好起來的……”
“嗯,我知道。”阿容說,“我們等你回來。”
阿容一家人在北京停留的時間很短,本來周唯贏要請他們吃飯,但是時間不等人,他們得回去了,周唯贏隻能作罷。臨別前他不知道該怎麼表示,便給阿容的父母留下了自己的聯係方式,日後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在他看來,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可對於阿容一家來說,這似乎並不是什麼太值得被反複提及的事情。
送走阿容一家,周唯贏立刻回去了病房。方浣之前哭得太厲害了,現在雙眼紅腫地躺在床上,周唯贏見方浣不動,以為他睡著了,動作都輕了好多。
方浣一直沒講話,晚上吃了兩口飯之後就睡覺了。周唯贏擔心方浣哭壞身體,怕夜裏有什麼狀況,晚上就沒離開。早上醫生來查房,周唯贏就去食堂買早飯。回來之後見方浣還閉著眼,就把飯盒輕輕放在了桌子上。
“我沒睡。”方浣轉身過來,看向周唯贏。
“噢……”周唯贏突然有點尷尬,手腳不知道放哪兒,“那要不要喝點水?要不吃早飯?”
“我想吃藥了。”方浣說,“好像到吃藥的時間了。”他之前從不配合吃藥,現在突然說這樣的話,周唯贏很是意外。
“我想好起來。”方浣說,“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是不是?”
“……”
周唯贏端看方浣,笑了一下,說:“你不用勉強自己,如果前段時間太累了,就趁著這會兒放長假休息一下。病的事情,不要著急,滿滿調理。”
“周叔叔,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方浣說,“抑鬱症是病,隻要是病,哪兒有上一秒還要死要活,下一秒就忽然好了的?除非是裝病。”
周唯贏說:“你誤會了,我沒有那個意思。”
“我知道。但是,你知道我現在是什麼心情麼?”方浣閉上了眼睛,“我覺得自己好像在黑暗中走了好久好久,身上很沉,心裏也很沉,很壓抑,覺得要喘不過氣來了。然後忽然麵前出現了一扇門,我猶猶豫豫地打開了它,結果門的另外一邊有陽光撒了下來,天很藍,雲很白,我好像一瞬間就釋懷了。睡了一夜,睜開眼睛,覺得過去的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
醫生說,對於像方浣這樣的病人,除非他自己重拾信心,否則藥物僅僅能維持著他的生理機能。他曾說需要一個東西來扣動方浣心裏的症結,周唯贏想,也許就是昨天那件事讓方浣走了出來。
方浣痛苦的大哭仿佛把多日壓抑地情緒全都發泄了出來,哭過之後,他就像是被大雨碾過的野草,隻要風雨沒有將他連根拔起地摧毀,天一晴,他就能支撐著自己再重新站起來。
“有件事情,我可以說麼?”方浣問。
“什麼事?”
“我是不是……”方浣微微垂下頭,“又給你惹了很多麻煩?那幾天的事情,我記不太清楚了。”
周唯贏坐了下來,用手蓋住了方浣的手,說:“沒有,不是很麻煩。”
“我給你發的那條消息……”方浣有點情難自已,“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周唯贏說,“現在不需要解釋那些東西,最壞的事情沒有發生,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方浣說:“你是在安慰我麼?”
周唯贏說:“如果我要安慰你的話,我會抱抱你。”
方浣當真張開了雙臂,周唯贏無奈,起身抱了抱方浣,方浣用力摟著周唯贏,深吸一口氣,說道:“該打的仗,我還沒有打完。我會很快好起來的,周叔叔,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