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照片鐵定就是方浣本人,臉上有巨大瑕疵不要緊,他們會質問方浣為什麼欺騙他們,為什麼如此雙標?如果一切都是真實的話,那麼方浣之前給自己立下的人設有幾分真幾分假?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方浣的臉到底發生過什麼,他隱瞞一切的理由已經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家知道了這個自詡高逼格國際範兒的博主原來不過是一個騙粉絲感情的low貨罷了,而自己多年以來的感情錯付,自己心中被塑造起來的那個設定都轟然倒塌,這種反差才叫人受不了。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負麵的情緒很容易感染到其他人,那些惡劣的評論周唯贏看了一會兒就覺得頭疼,不知道方浣有沒有看過。方浣處在話題中心風風雨雨這些年過來,是否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攻擊?這必然是方浣職業生涯裏的一個坎兒,有些泡沫也總會破滅,除了硬抗,還能怎麼辦呢?
周唯贏從泥濘的網絡世界中移出視線,他看向車窗外的世界,在接受了方浣真麵目的事實之後,他心中的震驚開始逐漸轉化為一種淡淡的疼痛感。隻是他還來不及分解消化,便抵達了飯局目的地,他隻能收拾好社交情緒,投入到今夜的場合中。
這對張明知來說注定是個不眠夜,之前所處理的博主公關危機無非就是打嘴架撕逼,或者牽扯到什麼感情醜聞。他本以為方浣是個寶,沒想到在這裏給他埋了個巨坑。他甚至悲觀的想,如果當時就和方浣解約的話,那麼現在這個燙手山藥就不是他來處理了。
還好方浣從裝死中複活了一下,雖然很多問題到現在他都沒有解釋。張明知給方浣準備好了一封長信,裏麵各種苦衷各種難言之隱,方浣看過之後拒絕發布,自作主張地公開發布了一句極為簡單的話。
“對不起,是我欺騙了大家。”
評論完全被不知從哪裏伸出來的黑手控製住,聲嘶力竭地控訴方浣為什麼要消費他們的感情。李樂樂等人看著下麵控都控不住的評論覺得頭頂一片陰霾,那種消極的令人窒息的壓力太大了,外人看看都覺得很崩潰,那當事人會怎麼想呢?
方浣從始至終都表現的很平靜,完全不像他錙銖必較的作風,平靜地有些過頭了。
手機裏仍舊是那些消息,褚勳給他打了一連串電話,最後一個方浣終於接了。褚勳氣急敗壞地問方浣知不知道到底是誰在害他,方浣穿著衣服坐在滿是水的浴缸裏,他冷的發抖,麵色蒼白,如同水鬼一般,可對褚勳說話的口氣極其輕鬆,甚至還有點輕蔑的調調。
“不知道是誰,不過我對家那麼多,懷疑誰都不過分吧。”
“要不要我過去陪你?”褚勳擔憂地說,“實在不行,我陪你回美國。”
方浣說:“美國就會很好麼?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馬上全世界就都會知道Arose到底是怎樣一個卑劣的醜八怪了。”
“浣浣!”
“哥,我很好。”方浣說,“什麼大風大浪我沒見過?我不會被打倒的,真的。你想,我的品牌很快就要上線了,這不是白送給我的熱度麼?沒那麼糟糕,我不會想不開的。”
“你……”褚勳遲疑地說,“你真的沒事兒麼?”
方浣笑道:“別小瞧我。”
褚勳從電話裏完全聽不出方浣的異樣,他覺得方浣信誓旦旦運籌帷幄,似乎已經想到了應對的辦法。他知道方浣崩潰時是什麼樣子,無法把現在的方浣同那種瘋狂的狀態聯想到一起,自然而然覺得方浣成長了許多。也許同方浣所講一樣,他成長了,見過風雨,不會被輕易打敗。
“需要什麼就跟我說。”褚勳說,“別為難自己。”
方浣說:“哥,我隻需要你做一件事。”
“什麼?”
“愛惜自己的羽毛。”方浣認真地說,“別對這件事公開發表任何評論。”這句話是他對所有來詢問的朋友們統一的回複,讓他們不要說話。
所以網上那種雪崩一樣一邊倒的情況並不是偶然。
他語氣平靜,鼻腔裏忽然一熱,他低頭看看,水麵裏有一點殷紅蕩開——他流鼻血了。他掛了褚勳的電話,用手撥開水麵,紅色的血液立刻消散不見。但很快,又有一滴落下去,兩滴,三滴……方浣用手擦了一下,血揉到了臉上,他又捧了一把水潑在臉上,然後整個人向水裏倒去。
周唯贏飯局應付得很不走心,他心中忐忑萬分,總覺得有什麼事情不對,於是借故回家。他沒打開自己家門,而是站在方浣家門口用力敲了好久,始終沒有得到回應。
他煩躁地走了幾圈,站在走廊裏給李樂樂打電話,李樂樂接得很快,問:“怎麼了周哥?”
周唯贏問:“方浣怎麼樣了?最後一次聯係你們是什麼時候?”
“就剛剛。”李樂樂說,“沒按照張明知的意思辦事,張明知快瘋了。”
周唯贏仔細思考前因後果,覺得這麼處心積慮想搞方浣的除了星垂寒野沒有別人。而且能把方浣在國內上學時的證件照都找出來,一定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他腦中一下子蹦出來的線索很多,決定去工作室那邊跟張明知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