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遙遠的距離, 是隔著一個世界。
喬逆想回家,但在這個世界,他沒有家。嚴禛, 小元寶,韓墨喬安, 都不在這裏,他仿佛再次變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
嚴迦對他再好, 於他而言終究是“別人”。
他相信, 嚴迦想要的也隻是喬順,正如他對嚴禛。
臥室隻是一個, 嚴迦主動道:“我睡樓上。”
喬逆搖頭,“那是你跟喬順的臥室,我睡沙發。”
嚴迦深深望著他,半晌道:“好吧。”
同一屋簷下, 另一個世界的戀人,卻不知該對彼此說什麼。因為他們心中想的, 並不是眼前人。
喬逆被凍了一天, 餓了一天, 他卻不覺得饑餓寒冷, 隻是腦子昏昏, 四肢發麻,有一道低沉而磁性的聲音忽遠忽近。
“喬逆?……喬逆?”
喬逆睜開眼睛, 望著眼前的男人, “……嚴禛?”
男人歎道:“你先起來吃點東西再睡。”
不是嚴禛。長得再像,也不是嚴禛。
喬逆裹住被子,腦袋縮進去,“我不吃, 我不餓。”
“你這樣不行,身體會垮的。”
“不吃。”
“喬逆……”
“走開。你不是嚴禛。”
“……”
翌日醒來,喬逆對嚴迦道歉。嚴迦道:“現在可以吃東西了嗎?”
“嗯。”喬逆蔫蔫地坐在餐桌邊,吃嚴迦給他下的青菜雞蛋麵,吃著吃著鼻頭一酸,“嚴禛也會下麵,以前他隻會下麵。”
“我也隻會下麵。”嚴迦道。
“現在他會做很多菜,廚藝已經可以媲美酒店大廚。”
“……是嗎?”嚴迦一愣,“我平時比較忙,到家都是喬順做飯。”
喬逆沒好氣地瞪了眼前男人一眼,“那是因為他喜歡你,要是不喜歡,讓你喝西北風。還是嚴禛好,換著花樣做好吃的給我。”
嚴迦沉默須臾,“做菜不難,我可以學。”
怎麼可以輸給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難得吃了一頓輕鬆的早餐,喬逆的好心情隻維持了不到半小時,到了劇場排練,依舊是那副神遊天外的模樣。
幾次出錯,幾次挨罵。
大家都看出來他不對勁。
喬逆很想集中精神,但他辦不到,他的心,他的思想,飛到了另一個世界,他的靈魂卻被困在這裏。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回去,嚴禛急成了什麼樣子,隻要想到這些,他的五髒六腑都在疼。
疼到想幹嘔,無法呼吸。
他懷疑自己會因為心痛而死。
許多錢聞風趕來,將喬逆拖到一邊,嘰裏呱啦說了他一通,“喬川頁,你到底聽沒聽我說話?”
“哦,聽著呢。”喬逆揉了揉眉心,“對不起,我昨晚沒睡好。”
“嚴總折騰你了?”
“……”喬逆臉色微變,近乎冷銳地盯著經紀人。
許多錢抖了一下,“呃,那你咋沒睡好?”
“失眠。”喬逆言簡意賅,走了回去,“我不會拖累大家的。”
幸虧喬逆有演技的底子在那裏,隻要他認真一點,就能讓大家對他刮目相看。但同時,他的狀態讓話劇團頗為憂慮,如果演出的那天他還是這樣怎麼辦?
大家試著輪流開導他,找他談心,但無一例外,以失敗而告終。
誰都不知喬逆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問小果,她也是一問三不知。
就這麼過了幾天,隻要不排練,喬逆就是魂不守舍的狀態,得了空就去看天。
“你看什麼呢?”有人問他。
“沒什麼。”喬逆這麼回答,仍是執拗地看著天。
上天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裏?當他重生到屬於自己的,有嚴禛的那個世界,跟嚴禛結婚,他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活著。
他有了家人,愛人,孩子,為什麼又要奪走?
如果是暫時的,他可以接受,但請告訴他,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喬逆想著想著,不由得悲從中來,如果永遠回不去了怎麼辦?永遠見不到嚴禛與小元寶了怎麼辦?
這晚,喬逆回到不屬於他的“家”後,打開酒櫃,抱著兩瓶紅酒,也不用酒杯,咕嚕嚕往嘴裏灌,喝得酩酊大醉。
醉了,就什麼都不用想了。
可惜天不如人願,醉了之後反而越發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孑然一身處於這個世界的事實。
喝醉唯一的好處是,他可以不用憋著,痛快地哭出來。
嚴迦回家後,看到的正是跟自己撒酒瘋,大哭大叫,把客廳搞得亂七八糟的喬逆。看著這樣的喬逆,他沒有憤怒,隻有心疼與悲哀。
“喬逆。”
“你不是嚴禛,我不要你!不要你!走開別碰我!!”喬逆抄起酒瓶子朝對方丟去,“我要嚴禛,隻要嚴禛!”
咣啷一聲,酒瓶落地,碎成數片。
他就這麼哭著鬧著,累了,癱倒在地毯上,說:“怎麼辦?我感覺自己要死了。”
嚴迦垂眸,“你死了,喬順會回來嗎?”
喬逆撩起眼皮,最後看了一眼嚴迦,竟然笑起來:“你要對喬順好點,不然他會剁了你唧唧。”
“……”
喬逆閉上了眼睛,第一千零八百次在心中許願,希望睜開眼睛,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
喬逆不太愛開空調,冬天有嚴禛暖他手腳,一覺到天亮,人都是暖呼呼的。
而在其他三季,嚴禛這個大火爐睡在身邊就有點熱了,需要開冷氣。
喬逆被熱醒了。
在熟悉的大床上,熟悉的純色四件套,熟悉的大燈,以及熟悉的紅酒味信息素。
喬逆怕是自己的幻覺,他使勁吸了兩口,啞聲喚道:“嚴禛?”
門虛掩著,高大俊美的alpha立即閃身進來,手中拿著手機,奔到床邊一把抱住喬逆,嘶啞道:“逆逆,你回來了?”
喬逆把臉埋在嚴禛脖頸間,使勁嗅聞他身上的信息素,“嚴禛,我不是在做夢吧?我真的回來了?”
嚴禛捧住他臉,用吻來確認彼此。
一吻畢,近距離看,喬逆發現嚴禛眼中拉滿了血絲,不由得問:“我睡了很久?”
“不久。”嚴禛嗓音沙啞,“你就比我晚醒兩個小時,可是我怎麼叫你你都不醒,怎麼叫你你都不醒……我聯係了科研院,這就說你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