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裹著厚厚的鬥篷,被摟在結實寬廣的胸膛,走向壁爐,卻隻覺得冷。

“雷爾。”茜茜慘白著臉,擔心地看著我。

“茜茜,沒關係,放心吧。”我擠出一個笑。我知道我做得不太成功,因為茜茜看上去更擔心了。但我沒有辦法,隻能最後看了她一眼,就被黑魔王摟著站進壁爐裏。我從來都不是個好演員,難過的時候我沒辦法假裝開心,而我現在心中正大雪紛飛。

飛路網迅捷而方便,仿佛隻有一瞬,我就又站在布萊克老宅的地毯上。渾渾噩噩間我被安放在沙發上,然後一個自稱醫官的人走過來,“布萊克先生,我是殿下的醫官,我將為您做個檢查,看看胎兒是否平安。隻有幾個檢測咒,您隻要放鬆就行了。”不等我回答,他就抽出魔杖,對著我放了好一會咒語。然後他收起魔杖對著黑魔王點點頭,無聲地退到一邊。讓人無法呼吸的沉默讓整個客廳顯得異常壓抑,我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假裝除了我自己以外,沒有任何人存在。

魔王殿下有點煩躁地走來走去,最後走到我對麵坐下,盯著我看,似乎在考慮從哪裏下嘴比較好。尖利的目光有如實質,刺得我皮膚發痛。我決定,從現在開始,我是個死人,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到。終於,魔王殿下收回了盯著我的目光,拍拍手,一個聖徒轉身離開,回來的時候手上提著什麼東西,然後那東西被嘭的一聲扔在地板上。我有點戰戰兢兢地轉過視線,看到被扔在地板上的居然是克利切。我一下子站起來,不敢相信,我讓克利切呆在對角巷的辦事處裏我的臨時休息室幾天,他居然被抓回來了。

“這個下賤的小精靈,居然帶著我的孩子和我的伴侶離開我,小雷爾,你說該給他點什麼懲罰?鑽心咒?鑽心剜骨!”咒語打在克利切身上,他馬上在地板上翻滾起來,卻無法叫出聲,他被禁止發出聲音。

“不要,停下!”我衝過去試圖打斷他的魔力輸出,但卻被他用另一隻手抓住摟進懷裏,眼睜睜看著克利切在地板上無聲地尖叫翻滾。我瘋了異樣想掙脫出去,根本敵不過那個殘忍的暴君。眼淚洶湧地流出來,我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點點地向下滑。魔王殿下嚇了一跳,隻能停止對克利切施咒,收回魔杖,把我扶起來,摟在懷裏。我靠在他肩頭發泄地放聲大哭,所有的委屈,這些天的不安和忐忑,都似乎找到了出口。

我的崩潰大哭不僅僅嚇到了黑魔王,也讓他的手下們非常尷尬,不知道手腳要如何放。可我才不管這些,我扯著嗓子哭得像是天塌了一樣,甚至抽噎得有點喘不上氣來。魔王殿下大概從來也沒見過這樣的陣仗,手忙腳亂地把我抱在腿上,一邊拍背順氣,一邊輕輕搖晃我。醫官連忙上前檢查,什麼問題都沒有,隻能無奈地衝他的王搖搖頭。

“好了,雷爾乖,不哭不哭,沒事了沒事了。”這個殺人如麻的君主顯然沒有做過哄人的事情,笨手笨腳地一會拍拍背,一會摸摸頭,讓我覺得他更加討厭。

我拍開他摸著我頭的手,一邊哽咽一邊說:“你不是好人。你是強盜,混蛋,我討厭你。”我從小就不大會罵人,翻來覆去也隻有那麼幾個詞彙量。大概是我哭得太慘了,他沒因為我罵他而生氣,隻是噎了一下,又轉而去拍我的背。“為什麼你要出現在我生命裏?我這輩子最討厭黑魔王了,你們沒有一個事好人。”我抽噎著,差點背過氣去。

他嚇壞了,趕忙幫我順氣,一邊拍背一遍隨口應承:“好好好,不是好人,最討厭。”

“你帶來的人把我最喜歡的桌子扔出來,媽媽的花瓶也打破了。”我自顧自地說。

“好好好,明天就把桌子搬回去。花瓶也修好。”他像是哄3歲的孩子隨口敷衍我,讓我更生氣。

“你居然欺負克利切。你不是好人。”想起克利切我更難受了,眼淚又洶湧起來。

“好了,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欺負克利切了好不好?馬上就把克利切解開,好不好?”他看情形有惡化的趨勢,衝著克利切指了指,立刻有人上前把克利切解開。

我看著克利切搖搖晃晃站起來,看上去情況不太嚴重,止住眼淚,用哭紅的眼睛看著魔王殿下。“那你們明天回德國去吧。”

“這個想都不要想。”他也馬上黑了臉。我抽噎著看了他好一會,明白他是沒可能讓步了。轉頭把鼻涕蹭在他的袍子上,讓他的臉色更黑了。可他忍了又忍,終於當做沒看到一樣,繼續拍著我的背。最後我在黑魔王的懷裏哭到累得睡著了,而我離家出走的計劃就這樣破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