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要求沈青衡做任何事,除了辛饃。
在這個由沈青衡的潛意識操控的小世界裏,一切事物的生與滅,都由這個男人做主。
他可以讓辛饃變成任何順從美好的模樣,但他選擇了讓辛饃保持著本體的記憶進入這裏。
可能辛饃見到了他會畏懼,會改變對他一直以來的信任和好感,會從此與他疏遠。
可是夢裏的辛饃,給出的許諾實在太過誘人了。
“你想怎麼對待我都沒關係。”
“我想要你成為你自己。”
沈青衡拒絕不了。
這一趟“旅行”,似乎是一個孤注一擲的決定。
辛饃也果然怕他了。
沈青衡後悔嗎?
並不。
當一個壽命極為漫長、看不到終點的人族,愛上了同樣天生地養的龍族,甚至成為伴侶,那麼,他們就注定會一直在一起。
辛饃和沈青衡將要一起渡過那麼漫長的歲月,在這其中的每時每刻,沈青衡都有可能不經意暴露真實的、或許並不為世俗所認可的自我。
辛饃總會知道的,他會成長,會變得成熟,不可能一直都蒙在鼓裏。
沒有誰可以欺瞞誰一輩子。
在傷害造成之前,選擇坦誠,選擇將所有不安的種子扼殺在起點,才是沈青衡會選擇的道路。
辛饃始終記得沈青衡說過的話。
“我會守護你。”
“小龍不需要做什麼,隻要等我走向你。”
“本座心悅你,但不要求你一定傾慕於我。”
這是辛饃選擇留下的最根本的原因。
沒有人比沈青衡更愛他了。
有些話,沈青衡並不曾開口,都是辛饃偷看日記瞄到的。
每看到一點點沈青衡記錄的、對小龍的愛意,辛饃就會多開心一點點。
那麼多個日日夜夜,這種美好的、甜蜜的心情,就像自由自在的、廣袤博大的海洋,讓辛饃心甘情願地墜落,墜落到深海中央。
“我不怕你。”
辛饃抱緊了沈青衡,悄悄蹭掉眼淚。
“我很勇敢。”
他能感覺到烏黑如墨的長發,拂過他的臉頰,熟悉的微涼劍意將他纏繞、擁抱,就像曳北峰上常年不化的積雪,再次降臨他的世界。
“我也喜歡你。沈青衡。”
辛饃一字一句地訴說。
他聲音很輕,輕到聽起來像是在呢喃,仿佛隨時都會沉入夢境。
可誰都知道,辛饃就是說給沈青衡聽的。
給沈青衡,真正的沈青衡聽的。
月光透過破碎的落地窗,將相擁的兩道身影,拉得影子好長好長,像是已經融為一體。
他們看起來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一個黑衣墨發,長身鶴立,腰間還別著漆黑的木劍,是名副其實的劍仙。一個穿著最普通的T恤牛仔褲,如水的銀發及腰,朱唇雪膚,旖旎美貌。
可偏生在這寂靜的夏夜,彼此相擁。
“你不用變回來的,我還沒為你努力呢。”辛饃小小聲地說。
“努力?”沈青衡聲線低沉,沉靜的眉眼注視著少年雪色的後頸,“小龍要為本座做什麼?”
“嗯……你還記得我們來之前,我看了你畫的畫麼?”
“記得。想學?”沈青衡低聲詢問。
“差不多啦。”辛饃有些不好意思,微紅著臉道,“我想要是我學會了畫畫,就可以將我們倆都畫進去了。”
“可。不過,為何不讓本座畫?”沈青衡問。
“你又不畫你自己。”辛饃嬌氣地嘟起嘴巴,花瓣一樣的紅唇像個小花苞,看起來甜美又可愛。
沈青衡眸色漸深,卻未曾妄動,隻道:“隻要小龍要求,畫什麼都可。”
“那哪裏一樣?就沒有靈魂了。”辛饃學著今日沈青衡說過的話,“畫畫不應該限定範圍。”
“嗯。”沈青衡倒是無可無不可的模樣,顯然對小世界這邊屬於自己的那部分意識,並不如何在意。
不過……
“本座教小龍畫可好?”沈青衡問。
“好呀!”辛饃立刻就高興了,在男人懷裏扭著就要出來,“我們快去。”
“不急。”沈青衡將人橫抱了起來,腳下縮地成寸,眨眼間就到了房間門口。
辛饃隻覺眼花了一下,回頭一看,破碎的落地窗已經完全修複好了,適才的一片狼藉也不複存在。
沈青衡並沒有立刻教辛饃畫畫,相反,男人很耐心地先幫小龍洗了個澡,將辛饃揉得滿浴池亂遊,又抓回來穿好衣裳,這才帶著辛饃出門去吃飯。
他們是第一次這樣手牽手地走在現代社會的大街上。
以前科昔謨是老虎,辛饃帶著尾巴,都是避著人類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