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饃頓時被誇獎得格外高興,彎著眼睛一直笑,直到沈青衡摸了摸他的頭,才滿意地收回手繼續吃。
他全然不知道,沈青衡吃了肉夾饃其實是因為擔心他吃多了撐的,才把剩下那一半吃了,連帶著之前的糕點糖水,都是一樣。
可在小龍眼裏,他是在和沈青衡分享美食。
大概是發現自己在這方麵的直男觀念和辛饃有點偏差,沈青衡明智地沒有說出來。
總不能讓小龍知道,沈青衡根本就沒有分食這種浪漫情趣吧,哪怕是過去作為白虎時的喂食,都是為了喂而喂。
而辛饃作為一個剛剛長成的少年,很顯然,他需要沈青衡的認同和鼓勵。
敏銳地發現了這個問題,沈青衡反思了片刻,方再次推著輪椅往前行。
後麵,辛饃再喂東西過去的時候,沈青衡也沒有拒絕了。
當然,摸頭次數依舊沒增加多少。
沈青衡確實不怎麼摸小龍,畢竟對待珍愛之人,和對待孩子,還是不一樣的。
集市上人流熙熙攘攘,情人出遊也並不少,可像他們這般通身貴氣又親密無間的,實在是罕見。
沒一會兒,辛饃注意到了一直偷看自己的路人,他直勾勾地轉頭去看人,別人還朝他笑。
小龍就沒法發脾氣了,仰頭朝沈青衡道:“他們看我吃東西。”
沈青衡隨手布了個結界隔絕視線,將一碗小湯圓遞過去,垂眸道:“是誰不聽本座的話,非要在路邊吃?現在才來告狀?”
辛饃不滿地哼了一聲,將一顆湯圓塞到嘴裏,含糊道:“別人也在這吃,他們就不看。”
“你長成這般,還要人不看你,哪那麼容易?”沈青衡低聲問他。
辛饃賭氣地鼓了鼓臉頰,說:“我又沒有尾巴。有什麼好看。”
在龍眼裏,尾巴是唯一值得一看的榮耀。
沈青衡也不跟他理論,隻微微勾了勾嘴角,哄道:“這樣,本座給你加結界,不給看如何?”
“有結界?”辛饃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彎起眼睛笑。
他們倆實在不知道低調,以至於原本眾星捧月般被簇擁著從酒樓走出來的蘇行月,一看沈青衡對待辛饃那溫柔的模樣,便無形中冷了臉,攥緊了手。
蘇行月確實很討厭蘇星驀,在他眼裏,如果不是蘇星驀搭上了國師,皇帝也就不會下旨讓蘇丞相把蘇星驀找回家去,更別提太子伴讀這件事了。
在蘇行月和他的仰慕者眼裏,蘇星驀確實和他有著雲泥之別。
不過這也僅僅是他們的看法罷了。
在旁人眼裏,誰是小醜,還真說不定。
辛饃經過酒樓時,就被蘇行月攔了下來。
“星驀,你最近幾日去哪了?爹一直在找你。哥哥也很擔心你。”蘇行月笑容溫和。
這話一出,附近的人都有些詫異。
蘇家還有第三個兒子?
辛饃聞言,同樣疑惑地看向對方,想了想,才說:“我爹娘的遺物一直和我在一起,不用找我呀。是不是我爹托夢給你了?可我爹就我一個孩子。”
……
“噗嗤!”
“這位是認錯人了?平白無故上去認親?”
“人家都說了是獨子了。”
……
蘇行月見圍觀的人都竊竊私語起來,一時臉色也不太好看,道:“許是爹弄錯了吧。星驀,這麼說,你不是蘇家的孩子?怪不得那一日爹派人接你回京城,你直接就逃了,原是爹認錯了。”
蘇行月說著說著,眼中竟隱隱帶出了些許滿意。
他身後的人神色同樣從詫異轉為嘲諷。
蘇星驀自動否認是蘇家人?這可真是瞌睡了送枕頭。都不用蘇行月動手,就少了一個最為致命的競爭者。
辛饃倒是一點沒受影響,點了點頭,認真道:“我是爹娘從山上撿回家的,當然一直是爹娘的孩子。不過,蘇丞相和蘇夫人是我親生父母,既然十幾年前,奶娘把你和我掉包了,那你就代替我一直孝順他們吧。”
“我相信他們養了你這麼久,也不會在意有沒有血緣關係的。”
辛饃輕飄飄幾句話,對於在場眾人卻猶如平地驚雷。
“蘇行月不是蘇家之子?”
“掉包的?不會是奶娘的兒子吧,這可真是天雷。”
“這少年看著冷靜,沒必要說謊啊。”
“不可能說謊,蘇行月自己都說了,蘇丞相派人去接這個孩子,要是沒點關係,接個陌生人做什麼?”
“敢情是鳩占鵲巢?”
……
附近商販津津有味的談論令蘇行月渾身僵硬,幾乎是瞬間就將五指掐入掌心,死死按耐住自己想把辛饃殺了的。
他根本沒想到,蘇星驀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就說出這件事。
而身後跟隨他的人更是臉色一變,其中大理寺少卿之子吳枸二話不說便大步衝了過來。
“誰給你的狗膽汙蔑蘇相之子?”
眾人一時被吳枸嚇了一跳,有幾個人甚至站了起來準備去攔人,就怕辛饃給打了。
哪知,那吳枸不過衝了兩步,就陡然雙腿一軟,砰的一聲摔趴到了地上,竟是直接給辛饃行了個大禮。
“噗!”眾人一時忍著笑轉了過去。
他們以為吳枸隻是走路不穩罷了。
然而,下一瞬,那趴在地上的人便像是鬼上身一般,迅速在地上跪了起來,朝著辛饃砰砰砰就開始磕頭,邊磕邊大聲叫嚷起來。
可無論他怎麼叫,都沒人聽得清他在說什麼。
很快的,那吳枸便磕得滿頭是血,痛哭流涕地求饒。
蘇行月見狀麵露駭色,忙不迭地叫人過去救人。
可在場之人誰不知道當世鬼怪盛行,誰又敢上去送死?一時間竟沒人敢上前,有的甚至退了好幾步,瞬間遠離了蘇行月。
這還不算,那吳枸磕著磕著,竟開始求饒。
“別砸了別砸了!我說我說!”
蘇行月瞬間喉頭一哽,直覺不妙,幾步過去就要把人打昏。
可已然來不及了,他不過疾行幾步,就跟吳枸一般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壓著撲通一聲跪倒在青石板路上,疼得雙眼發黑。
與此同時,那跟著他一道來的幾名學子同樣被拖了過來,直挺挺地跪下,又被按著不停磕頭。有幾個機靈的小廝見狀轉頭就要去報官,卻也沒跑幾步就被扔了回來,砸到地上,竟是無人幸免。
這一幕委實駭人,百姓們一時後退遠了一些,驚駭地麵麵相覷。
沒等他們決定要不要去幫忙報官,那吳枸已經開始招認了。
“我說我說!別折磨我了!
蘇行月根本不是蘇相之子!他是蘇家奶娘和一個酒鬼的兒子,蘇行月的酒鬼父親不僅嗜酒,還吸大煙,那奶娘就是被他活生生打死的。
蘇行月三年前收到了他娘的遺書,就幹脆讓人把他那個酒鬼父親亂棍打死。這事蘇丞相和蘇大夫人都知道!”
“他們一直都知道蘇行月不是蘇家人,可為了讓蘇行月當太子妃,還是把他留了下來,這回蘇丞相把蘇星驀接回家,就是確定了這件事。”
“我清清楚楚聽見他們說,要把蘇星驀說成蘇家遠房親戚,以免影響蘇行月!”
“這事陛下都知道!我絕對沒說謊!仙人放過我吧求求你了……”
話音未落,一旁同樣磕得滿頭是血的新科狀元,也痛哭流涕地開始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