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這個冬日來得匆匆,明明去歲才剛出嫁的定和公主就已傳來了有孕的消息。
薑太後聞之大喜,未及孩兒出世便已下恩旨往奉行關:若是女孩兒便為羲和郡主,若是男孩兒便為廣平郡王。
奉行關大戰已半年有餘,全靠鄭氏一族與姬偃鎮守,因而這個恩旨出來的時候並無言官上書阻攔。
也正是因為邊關有風雲,今年的年節並沒有大辦,隻是設了內宮家宴。赴宴的除了後妃,便是先帝爺那一幫子的長輩了,畢竟當今天子李恕並沒有長大成人的兄弟姐妹。
唯一可稱胞妹的定和也不在中都。
殊不知即便是這般,明月也依然在宴上遇見了熟人。
是曾經與她一同選秀的呂娉婷。
薑太後的新舊貴族之爭並沒有取得進展,朝中至今仍有“上下不婚”的傳統。
明月怎麼都沒想到,那個靈慧的女子最後竟會嫁與先帝胞弟恒王為繼妃。如今再見,竟是要稱她一句“嬸嬸”了。
平民女們羨慕貴族女的好運道,可她們又何嚐不是身不由己呢?
恒王如今五十有二,長子已而立,竟比呂娉婷還要大上一輪。呂娉婷雖有大婦之名,可卻仍不免叫人唏噓感歎。
酒過三巡,薑太後力有不逮,已率先離場,其餘宗室也紛紛請辭。
明月的位置離側殿不遠,前麵坐了劉德妃。忽而旁邊的周茯苓拍了拍她,又指了指外麵。
明月這才發覺鄭璁瓏早就在殿外的鬆樹下了。手裏還拿著一個紙鳶。
任賢妃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們這些小姑娘,因皇後薑妺與天子李恕皆不曾發話。明月便叫了方初夏,與周茯苓一道出了殿。
方初夏近前才看清鄭璁瓏手裏的東西,當下捧著暖爐笑道:“哪有冬日放紙鳶的?”
鄭璁瓏挑眉:“正是朔風才好高飛呢。”
明月見她說話這般輕鬆,便知是奉行關有好消息了,畢竟前幾月的鄭璁瓏可沒心思整幺蛾子。
果不其然,鄭璁瓏已向殿內揚聲了:“令顏!快來!”
忽被點名的賀美人一愣,從善如流的出了殿。
也不知鄭璁瓏是否真的精於此道,隻是隨意跑動幾步便將紙鳶放上了天,還大言不慚的自誇:“可見優者人恒優之。”
半白不白的,竟不知為何逗笑了賀美人。
明月三人並排望著燭火映照下的紙鳶,卻不知已至二重門的呂娉婷也有所感,轉頭看來隻見紙鳶高飛,她俏生生地立在雪地中,不知是否想起了她的好年華。
白雪紛揚,直至恒王十五歲的次女喚她一聲“母妃”,才沉默著轉身離去……
再說宸佑宮前,帝後與二妃也行至廊上看鄭璁瓏逗賀美人玩兒。
劉子魚這一年深居簡出,明月許久不曾見她了,新年好意象,在鄭璁瓏鬧到廊上時她竟也好脾氣的接住了紙鳶的線軸,隨即微笑著看鄭璁瓏又拿起散雪潑向周茯苓……
劉子魚見紙鳶將落,下意識扯了把線,當即眼眶一熱,“子魚在長春宮前放紙鳶”似乎就在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