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隻見殿外大鼓上忽現一襲紅衣,衣袂隨風,鼓上女子兩臂平展身側,俄而隨絲竹之音起伏,玉肩抬落,上身緩緩後傾。隨即旋身飛轉,裙裾飄揚如飛花,指作拈花之態,緩緩收回至唇邊,莞爾側身,腕間水袖散落。
長袖漫舞,風乍起,其旁琵琶一聲即停。那女子腳尖輕點,踏了周邊小鼓,一步一聲。可謂步步生蓮。
明月自小隻知歌舞之流為下流,雙親皆不許她碰,往日族宴上獻舞也是見過的,卻從沒見過這般舞姿。
琵琶曲漸至終章,那女子隨手結了束發之帶,青絲揚起,烏黑如瀑,以臥魚姿態在中央大鼓上收尾。
絲竹聲停了許久,主殿內眾人卻無一人說話,良久才聽太後發話:“讓她近前回話。”
等方才的舞姬入內,眾人盡皆吸了口涼氣。
蓋因這女子容貌實在無雙,在紅衣的襯托之下,青絲如瀑,眉目如畫,膚若凝脂,冰肌玉骨。不說男子見了欣喜,就連女子見了也生不出一份嫉妒之情,隻是覺得天下珍寶皆不如她。
明月本以為太後是不喜這類女子的,轉頭卻聽她沉聲相詢:“你叫什麼?”
那舞姬沉默了一下,開口:“奴名,美人。”
因是美人,所以就叫美人?
眾人下意識看了眼在場的唯一一位“美人”,和美人方初夏。
方初夏見到眾人目光也有些不自在,雖她承認這舞姬姿容無雙,但還是不樂意旁人將她與舞姬相提並論。
這時薑太後又道:“你既名美人,想必當得起此位。”隨後轉頭看向天子:“皇帝以為如何?”
天子李恕雖也驚豔於此女姿容,可還是一瞬間反應過來,急忙應聲:“全聽母後。”
明月這幾日也知道了李恕私底下的性格委實算不上好,但也成沒見過他這麼乖巧,覺得頗是有趣。可不多時又有些悲哀,太後積威如此,朝上良臣諫言豈非盡入深海。
她的父親,也是那做無用功的其中一人啊......
於是這場中秋宴會對眾人而言,不過是莫名其妙多了一個賀美人,出身卑賤,卻淩駕於眾人之上。
不知那位“和美人”又作何感想呢?
回去的路上肖充媛叫步攆跟在身後,跟明月走了一段,不知為何,她似乎放下了千斤一般,說的話讓明月恍如隔世,仿佛重見了那初見之時的肖充媛。
“明才人,爾雅衝動,子魚怯弱,長春宮唯你一人了。”
明月看了眼跟在身後不遠處的二人,道:“還有娘娘您。”
誰知肖充媛卻溫和的笑了,搖了搖頭,攬住明月的肩膀,道:“你看,當時月不是眼前月,陰晴圓缺,世事變遷,你往後變得還要多呢,隻是記得,莫忘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