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在娜仁和大玉兒之間並沒有成為一個禁忌話題,因為她們倆沒什麼好愧疚的。不心虛,自然也就沒什麼忌諱的。
這人要自己作死,那真是上帝也攔不住,生就一副欠虐的性格,就別怪別人從善如流了。但娜仁可以問心無愧地說,如果不是海蘭珠心生惡毒想弄死多爾袞和福臨的話,哪怕她再得寵再囂張,她們倆也絕對不會動她一根手指頭,因為“殺人”這種事情實在是太挑戰娜仁的道德底線了。
“那倒是……”大玉兒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所以呢,你要真有這個親上加親的想法的話,不妨就趁這個機會把娜木鍾留在你身邊吧。就像當初母後皇太後對你一樣,把她帶在你身邊,好好教養,磨一磨她的脾氣,跟皇帝多相處相處,日後也好留個餘地,就是沒夫妻之情,至少還有兄妹之情不是?退一步來說,便是將來做不成親,也沒什麼壞處嘛,反正這段時間你也沒什麼好忙的。”娜仁終於說出了她的目的——娜木鍾十有八/九是要當皇後的,別說長輩,恐怕她自己都是這麼認為的,既然這樣,那就努力讓她變得討人喜歡一點吧,也讓福臨那小子至少有點人性,別動不動就想廢了大老婆把心愛的小老婆推上後座。
“好主意!”大玉兒眼睛一亮,接著歎服,“哎,我就知道,這種事情就是要找你商量,幸虧今天邀了你來,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你侄女未來就要悲劇了。
“那有什麼,要不是東青和東明要娶媳婦了,估計我也想不起來這個。”娜仁笑道,“你是太後嘛,想的事情自然比成天坐在家裏的我多得多,一時疏忽也是正常。隻不過啊,你可千萬別為了國事反倒疏忽了你自己的兒子,母子之間多多交流,關係自然就親近,皇帝有什麼心事也會跟你說,你不用問底下奴才,自己就能知道他在想什麼了。奴才伺候得再周到,也比不過親娘的關心啊。孩子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想要什麼,作為母親,難道這些不是你應該知道的嗎?”
娜仁一直覺得“父母想知道兒女的動向,不自己去了解,反倒要問奴才”這種做法挺滑稽的。父不知子,子不知父,多少倫理悲劇就是這麼產生的啊!
大玉兒默了,看來戳到她的痛處了。
大人們在一邊說“大人的話”,小孩子在另一邊說小孩子的話。
正好起了一陣好風,福臨與博果爾奔跑著放風箏,太監們將剛放上天的風箏分別交給幾個小姑娘,一個鳳凰,一個蝴蝶、一個沙燕、一個老鷹還有一個白鶴。宛如正要接過鳳凰,就被娜木鍾搶了過去,孟古青一臉不悅。
娜木鍾叫道:“這鳳凰給我!我要!”
孟古青不滿地說道:“娜木鍾,你真霸道!”
娜木鍾睨了一眼宛如道:“皇太後喜歡你,你去告狀啊!”
娜木鍾說完撇撇嘴走開,孟古青氣得小臉變了顏色,宛如見狀笑著勸道:“青格格,不要緊!沒事兒的。”
賽罕和烏雲珠在一旁看見,對視一眼,搖搖頭,她們倆稍微早熟了一點,想得也多了一點——鳳凰?不管是什麼東西做成鳳凰形,都不是隨便開玩笑的,那可是母儀天下的象征,看看剛才那一幕,這可真是……
“哎,不要生氣了孟古青,榮惠郡主遠道而來,不容易,她還比我們都小呢,讓著她點也無所謂。”賽罕拍了拍氣鼓鼓的孟古青,安慰道。
孟古青不滿地看了娜木鍾一眼,嘟囔道,“就她高貴,瞧那樣子……”
“哎,慎言。”烏雲珠立刻製止了她,“咱們高高興興玩,別老是糾纏在小事上嘛。還剩下四個風箏呢,你們倆先挑啊。”
“那怎麼敢……”再怎麼天然,這點眼色也還是有的,孟古青反應遲鈍了點,此刻突然想起來自己身處何地,麵前的又是誰,攝政王的閨女和侄女,那可不是能隨便得罪的人物。
“行了,哪兒來那麼多虛禮,都是進宮來玩的,別客氣了。”烏雲珠一向豁達,不以為意。
孟古青和宛如挑了沙燕和蝴蝶,烏雲珠和賽罕就拿了老鷹和白鶴,說實話,比起這些花紅柳綠的沙燕和蝴蝶還有鳳凰什麼的,她們倆還是更喜歡那個看上去很威武的老鷹——這老鷹跟她們家的兩隻海東青很像,看上去很有親切感。
畢竟還是小女孩子,烏雲珠和賽罕又不是小氣的人,四個人很快就混熟了,可還是沒人跟娜木鍾玩。
論脾氣,她那副德性,孟古青和宛如實在不願意拿熱臉貼冷**,論身份呢,烏雲珠和賽罕跟她一樣,也沒有討好她的必要。
娜仁和大玉兒在露台上遠遠看見這情景,不約而同地歎了一口氣。
“你說得沒錯,娜木鍾這性子,是得好好扳一扳了。”大玉兒揉著眉心,歎氣。
娜仁隻是笑了笑,沒發表意見——我說娜木鍾姑娘,這麼多人,竟然沒人願意搭理你,你是不是該反省反省自己做人有多失敗了?
姑且不管大人們看見了什麼,現在,福臨在對宛如低聲說話:“宛如,我去跟皇額娘說,多留你住些日子,你願不願意?”
宛如柔聲道:“皇上言重了。皇太後若是吩咐,奴才豈敢不遵從?”
福臨認真地追問:“我不問你遵不遵從,隻問你願不願意嘛!”
烏雲珠插嘴道:“福臨哥哥,你這話說得,叫人怎麼回答呢,俗話說啊,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草窩,宛如離家都好幾天了,恐怕會想家呢。你總不能不讓人家回家吧?”
福臨一愣,“是嗎?”摸摸頭,“這我倒是沒想過……”
宛如微笑不答。孟古青看見天上風箏,突然叫道:“別盡顧著說話啊!宛如和皇上的風箏,都纏在一塊兒了。”
博果爾頓足道:“唉呀!快想法子分開!”
福臨大叫:“不要!不要分開!”
賽罕仰頭看著那兩個風箏,笑道:“風箏還在天上呢,纏成這樣,哪兒能分開呢,當心叫線把手都割破了。”她喚來一旁的小太監,拿來一把剪刀,道:“皇上,宛如,就讓風箏去了吧?民間管這個叫‘散災’呢。”
福臨大喜,拍手道:“這個主意好!”他接過小剪子,微笑著看宛如,伸手剪了兩人手中的繩線,兩人抬頭往藍天上看,纏在一塊兒的風箏,飄飄蕩蕩地飛遠。
另一邊的賽罕和烏雲珠也剪掉了手裏的繩線,烏雲珠看著那兩隻老鷹和白鶴越飛越高,看上去已經跟真正的鷹鶴沒有任何區別,她笑道,“鷹擊長空,鶴唳九天,這才對嘛。”
賽罕微微笑著,點頭。
隻有娜木鍾不肯放掉手裏的鳳凰,固執地拉著它站在草地上。
大玉兒與娜仁仰頭望天,除了那兩個纏在一塊兒的風箏之外,另外幾個風箏也斷了線,紛紛直上雲霄。藍天白雲襯著色彩繽紛的風箏,非常美麗。
大玉兒看看那幾個朝天空指點說笑的少年少女,沉思半晌,再仰頭望天,順治和宛如的風箏遠了,卻始終纏在一塊兒。老鷹和白鶴飛向了另一個方向,剩下的隻有娜木鍾手裏的鳳凰,孤零零在天空飄著。
大玉兒看著這幅景象,心裏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她看著一旁微笑著看著烏雲珠和賽罕的娜仁,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