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瘋狂的末路(一)(2 / 3)

多爾袞有些詫異,“震怒?喔,皇上也許是誤會了,等見了皇上,我自有我的解釋。”

範文程苦笑道:“隻怕……王爺不把話說清楚,根本就見不著皇上!”

多爾袞驚了一下,“這怎麼說呢?”

眾將聞言變色。豪格一急,首先發難,激動地道:“十四叔,都是你出的主意!這下可好,咱們都要葬送在你手裏了!”

碩托不悅道:“你急個什麼勁兒!皇上總要聽聽緣故、講講道理吧?”

豪格道:“平日就算戰敗回來,也沒有不許進城的,隻有阿敏那次。他的下場……”

多爾袞打斷道:“阿敏被禁,餘人受罰,也沒哪個送了命的。你們放心,就算要腦袋,也打我這兒起!”

豪格這才悻悻然地住了口。

多爾袞道:“範師傅,皇上給我安的什麼罪名?”

範文程道:“第一,是擅許士兵回家探親……”

多爾袞打斷道:“不對!士兵回京是輪班修理甲械。公事完了,回家看看,這也是人之常情;外人不明就裏,倒像專程回家探望。所以根本沒有這回事!”

範文程道:“還有,王爺為何不遵令向前逼近,反而退兵三十裏?”

多爾袞道:“錦州城內,號稱有四五年的存糧。至於咱們,人的糧是有了,不過,馬呢?除了我,沒人想到馬!皇上下令圍困錦州這才是頭一年,不知道那裏的情況。駐防地上的草,從春到秋,早已幾乎不剩,倒是駐防地的外圍還有牧草……”

範文程打斷道:“那就將馬放到外圈牧養啊!”

多爾袞失笑道:“人在內,馬在外,萬一明軍發兵突圍,咱們內圈是有人無馬,外圈有馬無人,那該如何是好?”

範文程語塞道:“這個……無論如何,退兵三十裏,總是危險,萬一讓城裏和援軍取得了聯係……”

多爾袞打斷道:不會的!皇上和範師傅都忘了二月丙寅的捷報嗎?

範文程臉上顯出一絲尷尬和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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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皇太極拍桌大怒:“狡辯!分明是狡辯!”

範文程道:“皇上息怒。二月那場仗,確是睿王爺以“退兵三十裏”之計,故意假裝疏漏,引誘祖大壽派兵突圍,結果被正白旗一網打盡。因此,睿王爺這回為了牧馬,退兵三十裏,想來祖大壽也不敢再輕舉妄動了!請皇上姑念那場勝仗,就開恩赦免……”

皇太極大怒打斷道:“那完全是僥幸!他根本是拿軍國大計在賭運氣!事到如今他還不肯認錯!此例一開,往後誰都可以自作主張、不用聽話了!”

範文程不敢再說,低下頭,神情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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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雎宮寢殿裏,海蘭珠從背後輕揉著皇太極的肩膀。

海蘭珠道:“皇上別跟十四爺生氣了!自個兒身體要緊。近來不是常覺著疲倦嗎?可得好生調養,不能冒肝火……”

皇太極打斷道:“教我怎麼不氣!多爾袞簡直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海蘭珠聞言,心中一動,聲色不露地開始煽風點火:“我聽說,十四爺這幾年著實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啊!得意了些,也是尋常嘛!”

皇太極怒道:“他以為仗恃著功勞,就可以傲慢自大?瞧我怎麼整治他!”

海蘭珠暗喜,卻假裝有點害怕地道:“不好吧皇上?聽說許多王爺貝勒都對他很心服,想必是要維護他!”

皇太極拍案起身,激動地道:“要真是這樣,就更得痛加整治了!這會兒就拉幫結派,那還得了!哼!這麼快就以為他翅膀硬了,成氣候了?笑話!我可還沒老呢!”

雲哥進來怯怯地道:“娘娘,皇上的補藥燉好了!”

海蘭珠道:“嗯,擱在外頭,以後皇上所有的飲食湯藥,都讓我先親自來嚐。”

海蘭珠正要走,皇太極拉住她,驚異地道:“蘭兒,你……”

海蘭珠打斷,柔聲道:“皇上,我對政事一竅不通,隻看見皇上操勞憂煩,實在心疼。我沒有能耐,幫不了皇上。方才我決定了,至少,我可以用最笨的法子,以我的生命,來保護皇上!”

皇太極道:“這……就算要這麼做,隨便叫個太監宮女……”

海蘭珠低聲神秘地接話道:“聽人說,有種藥,不是一時半刻就會發作,找太監宮女來試嚐也沒有用……”

皇太極打斷道:“那你去試嚐有什麼用?”

海蘭珠淒然一笑,道:“如果皇上的敵手真的很厲害,使出這種毒著,萬一您有個什麼好歹,我情願不活,走在皇上前頭。反正……不管天上地下,我都要永遠服侍您!”

皇太極感動道:“蘭兒……你別怕!哼,若是有人居心叵測,那也防不勝防。與其這麼提心吊膽,不如先下手為強!”

海蘭珠假裝驚慌道:“我隻是胡猜,可沒說是誰,尤其十四爺,更不可能……”

皇太極憤憤地:“你別替他說話!終歸一句,隻有男人才了解,無毒不丈夫!”

海蘭珠溫順地:“皇上教訓得對,咱們女人家本就不該過問爺們兒的事。那麼,您在這兒歇歇,我去去就來。”

皇太極拉她手道:“快回來,我等你!”

海蘭珠朝他嫣然一笑,退了出去,皇太極依戀地看著她。

出了寢宮後,海蘭珠笑意消失,邊走邊思考。雲哥把剛才的話聽了個全場,此刻趕快迎上來,在旁不解地道:“娘娘,您今兒怎麼啦?老幫著十四爺說話!您忘了他是皇後和莊妃那一黨?”

海蘭珠狠狠地道:“忘?不共戴天的克子之仇,我能忘得了?”

雲哥道:“那為什麼……”

海蘭珠打斷道:“乍聽之下,你還以為我在幫多爾袞說話?哈!你沒看見皇上越來越生氣,氣到動念想殺他了?幫人說話有這麼幫法兒的嗎?”

雲哥領悟地點點頭,暗暗心驚——宸妃這是走火入魔了啊。

雲哥接著道:“可是,對付十四爺,有什麼好處?”

海蘭珠冷笑道:“哼,什麼好處?讓莊妃和娜仁痛苦,我心裏痛快,這就是好處!”

雲哥道:“喔,您是說莊妃娘娘和十四爺……可是如今十四爺都已經成家生子了……”

海蘭珠鄙夷道:“他們從前那一段醜事,貴妃姐姐都跟我說了。大玉兒,娜仁托婭,我要讓你們跟我一樣,嚐嚐椎心刺骨的滋味!我要看你痛不欲生,腸斷心碎!”

娜仁對海蘭珠的猜測半點也沒跑,此刻,哲哲聽著安插在關雎宮的雲哥的回稟,眼前一黑,差點就暈了過去。

坐在她兩旁的大玉兒和娜仁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哲哲,大玉兒對雲哥道:“你辛苦了,下去吧,記著不要讓人看見。”

雲哥跪安了,出了清寧宮,抄了一條僻靜的小路,轉道小廚房,然後才回到了關雎宮。

拿薄荷油來給哲哲揉完了太陽穴,又給她順了半天氣,服侍她躺下後,大玉兒才和娜仁腰酸背疼地回到了永福宮。

“她太過分了!”大玉兒臉都黑了,戴著指甲套的手砸在了炕桌上,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撞聲,“不錯麼,學聰明了,知道吹枕邊風了,哈?”

娜仁反倒不急了。

娜仁昨天一白天什麼事兒都沒幹,不為別的,就是為了給自己下這個決心的。

她要親自動手,除掉海蘭珠,劇情攻略在手,不怕她不中招。

海蘭珠這人已經瘋了,絕對不能讓她繼續存在下去了!

可是,這樣的事情她畢竟是頭一回做,罪惡感幾乎都把她給壓垮了,可是海蘭珠,絕對是一個大不定時炸彈。再叫她活下去,他們幾個就別活了!誰叫皇太極亂點鴛鴦譜,把她嫁給了多爾袞呢?她跟多爾袞,不管當初是不是心甘情願,如今是夫妻一體,榮辱與共。海蘭珠進讒言,無非就是想弄死多爾袞,叫她和大玉兒傷心罷了,這麼白癡的理由,叫她得逞了還了得?

娜仁有時候也後悔,如果當初她跟海蘭珠再好一點,再多勸她一點,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可是誰又能救得了誰?所有人在這世上終歸都是要靠自己的,娜仁就算是有點金手指,也不能浪費在海蘭珠身上。海蘭珠本性就是如此,不明事理,也不通人情世故,在這種人身上投資,太不值得。她也沒有那個義務去拯救這個nc女人,好良言勸不了該死的鬼。

娜仁的奮鬥目標是把多爾袞從英年早逝的結局裏拉回來,讓睿王府所有的孩子都出自她的血脈,讓多爾袞一脈成為愛新覺羅家族裏舉足輕重的角色,讓自己的娘家阿巴亥部落在蒙古四十九旗裏有一言九鼎的地位——可不是為了浪費精力在不值得的人身上的。

作者有話要說:她突然警覺,笑意消失,想了想,對李嬤嬤和崔嬤嬤道:“嬤嬤,八阿哥沒了,關雎宮裏一片愁雲慘霧,皇上、宸妃都正傷心。這陣子就……就留點兒神,別讓人家觸景傷情。”

兩個嬤嬤一起道:“喔,奴才知道了,會特別留意的。”

蘇茉爾歎道:“李嬤嬤,崔嬤嬤,你們沒趕上前兩年的熱鬧。如今咱們永福宮,正是遭忌的時候,姥姥不疼舅舅不愛,日子難過啊!”

大玉兒道:“是啊,李嬤嬤,崔嬤嬤,真是委屈你們了!”

李嬤嬤道:“娘娘千萬別這麼說!奴才爹爹受過睿王爺的救命之恩,奴才也感激睿王爺,就算上刀山下油鍋,也不皺一下眉頭,何況是伺候娘娘跟阿哥。娘娘,俗話說,守得雲開見月明,娘娘這麼好的人品性情,放心,老天爺不會虧待您的。”

崔嬤嬤也道:“奴才們都是包衣出身,本就是伺候主子的,何來委屈之說?娘娘放寬心,您好歹是一宮主位,又有皇後娘娘護著,能難過到哪兒去呢?”

大玉兒凝視著懷中的嬰兒,心中難過,喃喃道:“福臨,可憐的孩子,也許你皇阿瑪不會疼你,不過,你有額娘,有嬤嬤,還有會疼你的人。你快長大,做個男子漢,做個英雄……”

她傷心地擁緊嬰兒,心下惻然淒涼——我好好的兒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居然受到這樣的對待?人家都說他是帶著福氣臨凡的,可這福氣在哪兒呢?

對海蘭珠可以諒解一部分,對皇太極就無法原諒了,大玉兒百分之百確信,如果可以的話,她會直接抄起一塊板磚毫不猶豫地將皇太極的腦袋打開花,反正海蘭珠的兒子已經沒了,到時候不管誰當皇帝,福臨都不會對他們構成威脅的,等福臨長大了,她就可以求了姑姑,和福臨出宮開府,逍遙快活地去過日子,等福臨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她就可以含飴弄孫當老祖宗了。

豐滿的理想和骨感的現實對比,大玉兒真是倍感失落,對於皇太極的厭惡已經登峰造極無法再增加,於是統統轉化為了一腔切齒的怨恨,對他作為一個還不錯的皇帝的僅剩的尊敬都消失殆盡,簡直恨得牙根子都要出血,暗暗握拳又深呼吸,才勉強把那股恨意壓下去。

再怎麼傷心難過,皇太極也還是皇帝,他還是得打起精神來處理國家大事。

人心緒不穩的時候,就比平常容易暴躁,何況皇太極正處在真真切切的喪子之痛(當然,除了他和海蘭珠以外,沒人覺得是個“痛”)中。看著戰報,心火“噌”地一下就竄了起來。

站在一旁的是範文程,哲哲也在書房裏伺候——其實她是來看望兼慰問痛苦的皇太極同誌的,不想正遇到這事兒,看著皇太極拉下了臉,皺起了眉,兩個人心下打鼓。

突然間,皇太極手抓奏折,一掌重重擊在炕桌上,桌上茶盞都被震倒了。哲哲和範文程都嚇了一跳。皇太極麵色鐵青,咆哮道:“大膽的多爾袞!竟敢拿我的命令當耳邊風!誰許他擅自讓士卒輪班回家?誰許他在應該圍逼錦州的時刻,反而退兵三十裏?三十裏的大缺口啊!給了明軍多大的方便!簡直是混賬!”

哲哲一聽,臉都嚇白了。

範文程道:“皇上暫且息怒,把事情問清楚再說……”

皇太極厲聲打斷道:“傳我口諭,命濟爾哈朗率兵前往錦州換防,叫多爾袞和同時圍城的將領,立刻回師!”

範文程道:“遵旨。”

皇太極嚴峻地命令:“還有!命多爾袞他們,在舍利塔紮營,不許進城!範章京!”

範文程道:“臣在。”

皇太極吩咐道:“你就等在舍利塔,把事情給我問清楚,看他還有什麼話可說!”

範文程點點頭:“是!”

皇太極將奏折重重一摔,怒衝衝大踏步出門去了。

範文程向哲哲行禮,正要走,哲哲忙拉住他道:“範先生,你快告訴我,究竟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