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見草原,我的家(2 / 3)

娜仁哼哼唧唧了幾聲,臉都紅了。坐在哲哲附近的多爾袞和多鐸還有大玉兒都笑翻了。

“就知道笑——笑什麼笑!”氣哼哼地抓起麵前的烤肉咬了一口,娜仁忿忿地鼓著腮,指責大玉兒,“你居然都不叫我一聲,把我一個人扔車裏,還以為被人劫了去呢!”

“哎呀,冤枉,我怎麼沒叫你?我推了你好多次,誰叫你就是不醒麼!”大玉兒回瞪她。

娜仁訕訕地轉過身專注地吃烤肉,悶聲不響地幹掉了一大塊。

“你吃這麼多,也不怕胖啊?”多鐸笑嘻嘻伸過頭來。

娜仁白了他一眼,不說話。

“唉,你別不說話啊……”多鐸不依不饒地抓住她袖子搖啊搖,“哎,父汗說待會兒讓我們自己隨便玩,我們一起去啊?——聽玉姐姐說你馬頭琴拉得可好聽了,唱歌也好聽,你表演給我們看唄?”

表你妹兒的演!

娜人繼續沉默著——這個世界,低調才是真理啊。她的身份在她自己看來已經足夠受用一輩子了,不需要去做皇帝的小老婆來錦上添花。——不是她自戀,而是不怕一萬隻怕萬一,誰知道皇太極會不會突發奇想把姨媽跟外甥女兒一起納了?

對男人來說,隻要養得起,多少個老婆都不是問題,但對於女人來說,那可就是一輩子的大事兒。叫皇太極那個渣男看上入了後宮,這輩子就玩兒完了,尤其是知道他後來還會遇見那個“生命中的女人”,連帶著對所有妃子都不待見了。偶不要大叔啊不要大叔!——我不求將來能嫁個多麼頂天立地的英雄,但是,起碼要跟我年貌相當門當戶對。

所以,娜仁繼續淡定著,淡定著,堅決不肯湊熱鬧。

大玉兒倒是興致很高,拉著娜仁蹦蹦跳跳去了火堆那邊。

蒙古人當然能歌善舞,大玉兒興致上來,跳得興高采烈。花朵兒一樣的姑娘,玉一般的臉龐,白狐毛鑲的帽子上垂下帷幕一樣的珍珠鏈,兩彎清泉似的黑眼睛……紅紅的火光照著臉,美得沒法形容。

娜仁不愛跳舞,尤其不愛在大庭廣眾之下跳舞,所以她的水平當然跟大玉兒沒法比,往常部落裏篝火宴會的時候,大玉兒跳舞,她都在一邊拉馬頭琴唱歌伴奏的。隻是今天……看著坐在上首的皇太眼光灼灼……這個……那個……

娜仁心裏暗暗祈禱——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

“這光有舞蹈,沒有個聲響兒,總是不大對勁兒的。”娜仁的姨媽格根塔娜湊趣兒道,“娜仁啊,人家都管你們姐妹倆叫大玉兒小玉兒,如今大玉兒跳的舞好看,你也把你那馬頭琴拉上一拉,可好?”

“喲,小玉兒還會拉馬頭琴?”大福晉哲哲端著奶茶,很驚訝。

“可不是,我這外甥女兒不但會拉琴,那嗓子唱起歌來也跟黃鶯一樣地好聽呢。”格根塔娜笑眯眯地回答。

努爾哈赤從善如流,揮揮手示意“準奏”。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再扭捏就不識抬舉了。娜仁歎了口氣,扯出笑容吩咐高娃把自己的琴從車上拿來。

把琴串上牛皮做的腰帶,固定在腰間,琴弓在琴弦上拉了幾下調調音,娜仁心裏打著拍子,隨著大玉兒的節奏一起微微搖晃,琴弓一揚,悠揚歡快的琴聲就響了起來。

馬頭琴特有的蒼涼音色瞬間傳遍了營地,娜仁一邊合著拍子微微擺動身體,前奏過後,張口唱了起來——

其實她最喜歡的是上輩子聽過的一個名叫烏蘭托婭的歌手唱的《套馬杆》,隻不過這個歌太曖昧了,在這兒唱不大合適。便改成了在家的時候經常唱的一支歡快的小調。

娜仁跟大玉兒的配合是經過多少次實踐的了,那默契度不是蓋的。一個彈唱一個跳舞,配合得天衣無縫——美人就是美人,唱起歌跳起舞來都比別人好看。

一曲完畢,眾人高聲喝彩。

“哎呀哎呀,真好看真好看,”多鐸雙眼發亮,連連拍手,多爾袞則含蓄地微笑,眼光卻固定在大玉兒身上一刻都不離開。大玉兒臉頰微紅,突然像江南水鄉的小女兒一樣忸怩起來。

娜仁笑著接受了多鐸一連串的恭維,回頭去看皇太極的方向——他已經轉過頭去跟身邊的二貝勒阿敏說話了。

再看看阿巴亥和努爾哈赤——那夫妻倆一臉慈祥地看著下邊坐著的晚輩,努爾哈赤看的是所有人,阿巴亥的目光隻看著多爾袞和多鐸。

看著這些在火光中忽明忽暗的臉龐,娜仁的腦海裏突然蹦出一串一串的歌詞——“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

——哎呀呀,我在想什麼!就算事實真是這樣也不能這麼滅自己威風好吧?娜仁托婭,你這個沒出息的!

“唉?我妹妹呢……?”

晚上準備休息的時候,娜仁這個不稱職的姐姐才想起來——烏蘭圖婭去哪兒了?貌似沒有見到她啊!

“嘖,我看你妹妹就是被你丟在草原上喂狼,你也不見得能想起來吧?”大玉兒嘲笑道,“行啦,你不用擔心,她跟我姑姑的三個女兒在一起呢,她們都還小,不像我們似的,熬不了夜的。”

“哦……”娜仁當了一晚上的琴手,累得半死,躺倒在厚厚的毛皮褥子上就準備合眼了。

“喂……”大玉兒不依不饒地湊過來問,“你不喜歡你妹妹啊?可是平常我見你不是挺照顧她的麼,怎麼……”

“唔……”娜仁對大玉兒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半睡半醒地回答,“也不是不喜歡……隻是……親近不起來……畢竟跟我不是一個母親,總覺得……心裏不大自在……可畢竟還是我妹妹……”

“哦……”大玉兒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娜仁聽,“可我跟我姐姐海蘭珠卻是一個母親……怎麼……也親近不起來呢?”語氣中帶著一點惆悵。

“你怎麼突然想到她了?”娜仁清醒了一下。

“嗯,咱們就要離開草原範圍了麼……,我突然想起來,她已經嫁去那麼遠的地方了啊……從小她就不怎麼喜歡我……我也不敢主動去找她……就這麼越來越生疏了……”大玉兒歎著氣,在娜仁身邊躺下,頭枕著手臂,看著帳篷頂。

“你受寵她不受寵麼,嫉妒你是自然的……”而且你姑姑還喜歡你不喜歡她,日後她的報複可是來勢洶洶哪,娜仁心說。嘴上卻不能說這種話,隻能撿安慰的話說,“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她再怎麼樣也是你的親姐姐,不至於鬧到什麼不可收拾的地步……”才怪。

“唉,娜仁,為什麼你不是我的親姐妹呢?”大玉兒更惆悵了。

“就因為咱們倆不是姐妹,才能這麼好,要是同一對爹媽生的,他們偏向你或者偏向我,咱倆才不可能多好。”娜仁好笑道,“不是親姐妹有什麼啊,咱們倆不也是一起長大的麼?我記得……咱們倆四歲就認識了吧?跟親姐妹也差不了多少了。”

“也是,”大玉兒突然高興起來,“哎,以後咱們倆沒準還能成妯娌呢。”

“喲,”娜仁撇嘴斜眼,“咱們的滿蒙第一美人現在就開始想這個了?”

“你別笑我,難道你不是這麼想的麼?”大玉兒臉頰緋紅,扭住娜仁問。

“你是說……”娜仁一邊用力掙紮一邊笑。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不要裝蒜。”大玉兒氣鼓鼓地鬆開娜仁,躺下。

“要是那樣就好了,”娜仁也躺下,臉色卻不像是開玩笑,轉過頭麵對著大玉兒,輕聲問:“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