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就二零一九年了。
老男人許誌良看著窗外鋪天蓋地似的鵝毛大雪,心中卻想著自己怎麼不知不覺就三十多歲快要奔四了呢。
教室裏的學生們還在趁著課間吵鬧,這幫十七八歲的孩子們真是活力無窮。
點著一根煙,許誌良深深地吸了一口,任由尼古丁在自己的肺部翻滾,然後再長長地吐出一口煙氣。
今年已經三十六歲的許誌良是一名高中數學老師,不過不是公立校的,更沒有什麼事業編製,就是一個在校外跑課的輔導老師。公立校的老師一般都是瞧不起他們這種人的,認為他們是野路子。
比如現在,許誌良就在一個已經合作了很多年的藝考生文化學校,教一些已經省考結束的藝術生們文化課。這幫孩子底子大都很差,性子又跳脫,不過許誌良已經帶過這麼多屆學生了,什麼樣的他沒見過?他信奉的就是隻要你想學我就教,你不想學我也不逼你。
畢竟一定意義上這些孩子也算他的衣食父母,有時候哄著點兒來,你好我好大家好,多好。
許誌良喜歡和這幫孩子在一起,和他們在一起,似乎自己也變得年輕了起來。
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鈴鈴鈴!!!!”
上課鈴響了,許誌良收起心思,掐滅了煙頭,拿起放在窗台上的卷子,走進了教室。
已經晚上七點了,許誌良覺得自己的腳步有些沉重,左腿膝蓋的老傷又開始隱隱作痛。他敲了敲黑板,說道:“上課了!”
吵鬧聲小了很多,不過顯然這幫精力無限的學生還沒瘋夠。
“老師,你看我們今天已經這麼辛苦了,要不今晚數學課放個電影吧?讓我們放鬆一下。”說話的女生叫胡曉婷,學畫畫的,人長得漂亮,家裏也有錢。
她一出聲,頓時引來教室內一片呼應。
數學對這群文科生來說,就是一種持續性的折磨。
“老師,我覺得曉婷說得對。”一個大高個男生說道。他叫於碩,眉毛英挺,精神帥氣,長得比一米八的許誌良還高一個腦袋,是學鋼琴的。許誌良曾經逗他說,你這麼高不去打籃球可惜了,然後被他在球場上一頓狂虐。
“是啊是啊,老師。”
“看電影!”
“看電影!”
“看電影!”
許誌良看著下麵異口同聲的學生,又敲了敲黑板,說道:“安靜。”
聲音小了一些。
許誌良加重了力道,沉聲道:“安靜!”
聲音終於消失,四十多個學生用希冀的眼神看著許誌良。
有人說這是學生對老師的天然敬畏,許誌良不這麼看。在他看來如果是公立校的師生,也許還可以這麼解釋,他一個跑課的,人家怕他啥?所以他更願意把這解釋為尊重,對,師生間彼此的尊重。
“把昨天晚上發的函數的卷子拿出來。”許誌良道。
唉。
屋子裏一片歎氣聲,一群學生不情不願地把卷子拿出來。
許誌良有心想說些老生常談的話,可他知道這幫孩子不會喜歡聽,搞不好還會適得其反。
他捋了捋手裏的卷子,頭也不抬地道:“讓我好好把這張卷子講完,然後給你們放電影。”
“嗷!!!”教室瞬間又恢複了生機,拍桌子尖叫的都有。
看著這幫子變臉比翻書還快的學生,許誌良心中暗道一聲:“年輕真好。”
“好了,安靜。”許誌良又用力敲了敲黑板,等他們安靜下來後,才從粉筆盒裏抽出一支粉筆,掰掉一小塊兒,然後在黑板上寫下函數兩個字。
“我們先來複習一下昨天講過的內容...”
“函數這裏我隻要求大家掌握概念和基礎的小題,為後續學習三角函數和解三角形做基礎,在高考中如果遇到難度高的函數選填,建議大家直接略過,蒙一個答案就可以了。”
“什麼是函數?函數和映射有什麼區別...”
“函數的三大性質,是哪三個?於碩你來說一下。”許誌良突然回頭問道。
於碩一愣,然後起身道:“奇偶性、單調性、周期性。”
“那什麼是奇偶性?討論奇偶性的前提是什麼?”許誌良用粉筆輕敲著講台,笑眯眯地問道。
於碩目光四顧,他同桌一個燙了紋理頭的男生低頭嘿嘿直笑。
然後就聽許誌良道:“張婉龍,你來說。”
張婉龍的笑容瞬間定格在他那張略黑的麵孔上。
“奇偶性就是,f(x)=f(-x),就是偶函數,f(x)=-f(-x),就是奇函數。”張婉龍道。
許誌良很喜歡這個叫張婉龍的學生,雖然也不是特別愛學習,但許誌良和他就是特別投緣,而且這孩子人也實誠。
“胡曉婷,張婉龍說的對麼?”許誌良繼續問道。
“對。”胡曉婷站起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