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年末,農曆五月廿十三日這天,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一聲巨響,震徹雲霄,天色驟變,天空平地生出了一片片黑壓壓的烏雲,瞬間烏雲蓋頂、閃電雷鳴,那聲音聲聲誓要將天際辟為兩半,那瓢潑大雨,傾盆滂沱順勢而來,場麵宏觀又詭異。
麵對這怪異的現象,臨南縣土家溝的一位外叫呂半仙的老先生捊著那小半撮胡子半眯著眼睛歎了一句,“反觀天象,這必是大凶大吉之兆呀,若今日此時出生的娃,如果是個男娃子便能封侯拜相,必是一代梟雄,怕是這社稷得遭遇百年的生靈塗炭,如果是個女娃子,倒是個褔相,隻是這個孩子定要經曆一番苦楚,他日方能大富大貴。”說完將那破舊的門窗關得更緊閉些,找些破舊的容器裝漏去了。
此時臨南縣外方村的一家四合院裏正忙做一團,話說本村的族長周來賢,家中的三子周永年的婆娘今日臨盆了,再說這周永年家裏共有二姐三兄弟,其他幾個兄弟生的都是男娃,就連兩個姐姐也都生了男娃,偏生自己生的是一窩子女娃,走到哪裏都覺得比別家人矮了份,沒了底氣,今日正巧是第四胎了,家裏老少全部圍在大院裏聽喜訊。
父親周來賢本就是個重男輕女的主,雖說平日裏沒給臉色,自己在家中的地位不受用就可以看得出來,就連家裏祖傳的土地拿來劃分,分到手上的都比哥哥們少,剛開始嘟囔了幾句,周來賢哼哼的幾聲,說得他愣是沒話說,“你生的是女娃,要那麼多地作啥,都是嫁出去的賠錢貨,有本事叫你家婆娘多生些咱們周家的根苗傳承,該你的一個子都不會少,不爭氣的東西。”周永年硬是被父親說的臉是紅一陣白一陣。
這老父親可是出了名的剛正威嚴,在村民眼裏屬於安詳克已、遇事果敢,富有理性。然而在家裏他又是個嚴肅的大家長,根深蒂固的傳統思想也是一直延綿的,孩子們對父親是既畏懼又尊重,從小到大,沒有一個人敢違背父親的意願,哪怕在家跺跺腳,這心窩都得顫三顫,就是鄰裏之間遇到事,但凡他在場,大家都不再吭氣,等著族長大人拿主意。更何況是自己,自那以後,這周永年一家子隻能私下裏生著悶氣,暗地裏祈禱,私下裏也是踏遍了附近大大小小的廟宇,指望著這胎能生個帶耙子的種給家裏長長喜氣。
且說這憑空的一聲巨響,這請來的接生穩婆心神可就慌張了,咋辦呀,這家裏的門窗可都沒顧著呀,家裏的漢子和娃都出去趕集了,要是這雨潑了一地,淋到床褥子裏,本來就擁擠的地,晚間連個睡覺的安生地都沒有了。
反正這生孩子也不是一時三分就能落地的,這李嬸就大著膽子說,“永年他兄弟,你看這雨就要下來了,我家的門窗還沒有關,我想著這生娃也沒這麼快,反正咱倆家離得又不遠,要不我去去就回?”
周永年看了下床上的媳婦,這才開始陣痛,想著也沒那麼快,便說,“李家嬸子,你去吧,我家婆娘沒那麼嬌氣,這不還有大女兒秀蘭也在娘家照顧著,都已經第四胎了,別家的媳婦都能自己接生了,你先去吧。”
李嬸感激地說道,“哎,那我去去就回,去去就回。”走過廳堂裏看了老族長一眼,愣是不看再顧第二眼,急匆匆就走了。
反觀院子裏,除了老族長穩穩的坐在廳堂的正座上,各家原本看“風景”的都忙著各家的事去了,都想草草完成自家的事,再來看熱鬧,鬧哄哄的院子瞬間變得清靜許多。
那周來賢依然老憎鎮定,可心裏是起伏不定,這旱煙是抽了一茬又一茬,這個老五在兄弟三個裏,他可是最心疼的,他暗自思量道,“從小到大,乖巧又省心,這媳婦也是個明事理的人,隻是這生孩子這事咋就這麼不省心哩,就說這分地的事,自己就是有心多分一點,也不能明裏偏袒呀,這男娃子日後是要成家立業的,沒有地,人家的女娃還會上杆子過來;隻要今日這老五的婆娘肚子皮爭氣,我便將家裏最好的那塊田地交予他,比起其他兄弟少是少了些,這樣其他幾個也沒得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