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六月,都是n省天氣最熱的一天。天高,雲闊,太陽熾熱地烘烤著地上的每一個生靈。如果不做好防曬,怕是在外麵呆上短短幾個小時,就會立刻被曬黑一個度,皮膚嬌嫩點的,更是會直接曬破皮,整個皮膚都會火辣辣地疼。
不過這對於現在的溫靜來說,不過是一個平平常常的夏天而已。她的皮膚已經被紫外線多次傷害過,黝黑,即使破皮,也並不是需要耗費心神去注意的了。
她已經連續工作好幾天了,她不敢睡覺,因為一睡覺,就會想起那雙絕望的眼睛。她沒有真正見過那雙眼睛,因為到死,她都沒能再見到那雙眼睛的主人。
此時,涼爽舒適的空調風吹過,但是她的心仿佛還在被太陽無情地炙烤著。
她手上抱著的,是一副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看起來不過隻是雙十年華。
她看向眼前,在富麗堂皇的酒店之中,人聲喧鬧,不少人推杯換盞,這裏是一個縮小的名利場,有多少人是真情實感地為主家開心沒有人知道,但是每個人的麵子都做的天衣無縫。
溫靜看著眼前觥籌交錯的場景,捧著遺像的手卻差點將相框扣下木屑來。她陡然明白,眼前的人和心上的人,隻記得別人家的喜事,全然忘卻了自己家裏已經長眠慘死的親人。
溫靜隻記得最後的記憶是隨著一聲爆炸的轟鳴,她眼前就像是白光炸開一樣,一片極白的情景。她隨著竊運者的難以置信的驚恐嘴臉,滿心不甘地閉上了眼睛。
她本以為自己這輩子不會再有能夠睜開眼睛的機會,沒想到不過過了短短一瞬,她就再次擁有清晰的回憶並且睜開了眼睛。
不過眼前這是什麼情況!
溫靜看著自己的五短身材,一看就是剛剛幾歲的小屁孩兒。
再環視四周,看到了周圍都是土牆,自己現在還是在炕上,再看到自己家熟悉的那個炕上桌。
溫靜這才確定——自己已經重生了。
至於現在這個節點,如果她預料沒錯的話,應該是自己五歲的時候。她記得她娘說她五歲的時候發了一次高燒,好不容易才救回來。
不過溫靜本人對這件事絲毫沒有印象。
溫靜出生在1970年,那麼現在就是1975年了。
七零年代對溫靜來說是陌生的,因為從她記事起,都已經是這個年代的尾聲了。
人的記憶可不會記得自己太小時候發生的事,溫靜此時雖然知道了後續的大致走向,但是此時確實一頭霧水,不過之前那麼多電視劇不是白看的。
1975年的n省,還是個城鎮建設還在夢裏,路麵都是坑坑窪窪的黃土路,隻不過有的人家勤快會在上麵鋪墊小碎石,算作裝飾。
那次改變國家命運走向的會議還沒有召開,不過上麵的風聲已經鬆動。黎明馬上就會到來。
但是黎明之前的夜是格外黑的,尤其是在這個瘋狂的年代。不過那些都是城裏人需要想的事情。在溫靜的記憶中,他們村裏的那些人並不關注這些,他們隻想多屯糧,多吃飯。
她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在她五歲的時候醒來,畢竟對於一個五歲的小不點兒來說,現在想做什麼也沒有那個能力。
可是,能夠又一次重新活過來的機會,肯定是老天爺聽到了她臨死前的不甘,所以垂憐她,給了她這樣寶貴的機會。
1975年對於很多人來說是極其平凡的一年,但是,緊跟著走來的1978年,則是偉大的變革之年。
溫靜知道馬上到來的改革開放是十分重要的節點。
倘若她的記憶就是她這一生的軌跡,每一件事都是她的親身經曆,那麼,溫靜很快就會得到她娘娘一不小心摔倒攤在床上的消息。
雖然這件事對於溫靜來說,僅僅是通過母親的轉述所得知的一樁舊事,但是,這件事帶來的變故卻改變了他們一家人的生活。
從溫靜出生起往前數十年,是個不平靜的十年,他們的爹是祖父的老來子,是他們將近60歲才生出來的兒子。
溫靜知道自己的父親排行老四,但是娘娘隻生了三個兒子。他們的二爹是從旁係過繼過來當頂梁柱的。
前十年是吃都吃不飽飯的十年,為什麼還要過繼別人的兒子呢?曾經的溫靜也是這樣問自己的娘。
後來她知道,是因為她的大伯死了,她的大伯從事文職,是個體麵的文化人,在動蕩中沒挨過來早早的就死了。剩下了三個兒子還有自己年輕的媳婦,一根繩子自己將自己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