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不滅於水火之中,必死於刀劍之下,老死者幸甚哀之,不死者哀甚之,死而不死者甚之。借著解大人的北風,火燎林、火燎原,燃盡了繁兵重軍,天也跟著透了亮,度過深夜的傍晚更像是又一日的清晨。
“原來什麼都沒啊。”薑時歎了口氣,收了青鸞入體,“打了半天瞎咋呼。”
“不算什麼都沒,起碼還有倆大將。”鄒遷望著周圍一片荒寥的原野,轉了轉肩膀,瞅瞅沈天任,“喂,小子,是不是還沒完?窆城沒這麼大地兒吧?而且沒路了。”
天任點點頭,“你這次聰明了嘛。”說著,指指天,“不過,這次更麻煩。”
“這什麼?”薑時跟鄒遷驚訝得異口同聲,小遷扁扁嘴,“咱們難道在地下室?”抬頭看天,竟然看到上層的其歌和貝家貺,隔著一層萬裏無雲的“天”,上麵是怪石嶙峋的山穀,石本是雜色而不是白色的,但石間開滿了白色的小花,點綴得這些奇形怪狀的石頭更像是一副副骸骨。從下向上望猶如拋屍的亂葬崗風化後露出皚皚青骨,蜿蜒流過穀底的清泉中摻著紅色的血絲,那是地獄,還是天上?
“上麵是什麼地方?中路?再上麵他們能看到沐和白雎吧?”鄒遷奇怪,為什麼會在這穀的下麵,更懷疑眼睛看到的是不是真實的景象,印象中他仿佛去過那個地方,“我們要上去不?”
“上麵是忘川崖的深穀,從普通的地方隻能進到忘川崖的內崖和外崖,進不到深穀,我也隻是聽說,沒想到還真有這地方。”沈天任突然認真起來,沒嘲諷更沒戲謔,“我想上去看看!”
“啥?”薑時指指天,“天的上麵還是天,你不覺得看到的跟海市蜃樓是一個東西?”然後指指正前放飄忽而近的兩人,“倆全副武裝的,還不知道打得過打不過。”
“不上去怎麼知道真還是假?”鄒遷轉出五色筆,畫了個巨大的擎仙荷,“走,上去瞧瞧。”結果讓薑時說個正著,真的是天上還是天,還是能看到其歌和貺,影像和距離看上去完全沒有因為升空而發生任何變化,十米、五十米、一百米、二百米……最後直到天任沮喪地搖搖頭,“我看,咱們還是下去先收拾那兩個人吧。”
“別灰心嘛,肯定有機會進深穀的。”薑時見天任那失落的勁兒,心想,小孩畢竟還是小孩,總有點兒小願望,“叔叔我就幫你一把。”
“用不著,我自己搞定!”沈天任翻身而下,從百米高空直衝向騎馬的兩員大將,“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們少瞎攪和。”
“哎?還上來脾氣了。”薑時坐在擎仙荷上懶得動彈,這裏既不用打,也不挨打,穩當得很,“你要不要下去幫忙?好歹也是沈天心的堂弟,身為未來的大舅子,是不是要送點兒人情?”
“這小子打不過就叫咱了,著啥急?”鄒遷將擎仙荷降到正好可以看戲的距離,“安全範圍,現看看這倆人用的什麼招兒,萬一那小子應付不了,咱們心裏也能有個底。”
“你比我損。”薑時拍拍手,“敢情拿這小子當墊背的。”
鄒遷笑著擺擺手,“詩經有雲:殷鑒不遠,在夏後之世。我隻是就地找麵鏡子。”
“你找的這鏡子恐怕是也照不出來什麼。”薑時看出沈天任招架不過,步步退避,“這小子的兵器不是上戰場的料,誰他媽帶鏢去打仗?”
並行大將一人持矛一人握槍,腰中都還掛著佩劍,從身形看論不上魁梧,氣勢上到也平平。起初,沈天任還應付得來,雖未壓製二人但總還應對有術。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分毫不亂,這二人出招收招間沒有戰場上置人於死地的手段,進攻防守都配合得天衣無縫。讓天任不禁產生以武會友的錯覺。對抗了三十幾回合下來才意識到自己正走向注定的敗局,這兩人三十回合中其實一直隻用了八招,這八招裏每招均可攻可守,在不同的配合下可以衍生無窮盡的變化,更讓他感到威脅的是,按照八招的數路來看,應該還有個未使出來的第九招。越打越處於下風,自己的招數被對方試探了個底兒掉,自己卻完全摸不著這二人的軟肋,可剛剛還誇下海口說自己解決,現在又不好意思叫鄒遷和薑時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