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晚檸醒來時,耳邊聽到的是寺廟裏的鍾鼓聲。
磬音嫋嫋繞繞,正如她此刻的心情。有音,卻找不準調兒。
身上軟綿綿的,使不上勁,皮膚也是抓心撓肝的刺癢,擼起袖子一瞧:紅疹子成片,像一串串葡萄似的。
解藥,對,她是來找解藥的。
京郊皇廟東山寺。
找被罰來閉門思過的太子,穆希言,一個乳臭未幹的小毛孩。
<<情深雨朦愛繾綣>>,就是她在捉通緝犯的路途中,大巴上看的一本9塊9包郵書。
大巴墜崖,她就稀裏糊塗地穿進這本書裏,成了書裏活了三章的太子床伴舒氏,名字舒氏,可她一點都不‘舒適’。
書裏說了,等到他回去,黃花菜早涼,皇位傳到六皇子,他成了邊兒擔當,最後被發配到西陲,成了鬱鬱不得誌的藩王。
書的後半段,好像就沒他的戲份,看來,也是陪跑配角一枚。
她就是在他這段很短的反省期時認識他的。
為了解藥,把自己賣了還就隻活了三章?
作為新時代女性,舒晚檸是絕不允許這樣的故事存在。
她想好了:隻拿解藥不獻身。
她有十足的信心,搞定那個小毛孩太子。
稍稍整理好目前的狀況,舒晚檸把原身這身晃眼的鵝黃色襦裙給紮紮緊,把鼓起的前胸二兩肉試著往回縮,又把插著的荷花銀簪子給拔了,給自己的小臉和脖子抹了點敬香壇裏的香灰。
手邊無銅鏡,她也更猜到自己的形象,肯定入不了那小王八蛋的法眼。
再說,年紀比他大,就這一條,那小畜生都不可能對她怎麼樣。
眼角撇過一抹狡黠:小弟弟,姐姐來找你啦。
穿過寺廟的香堂就是後院,森茂陰籠的大槐樹,沿著廂房成排栽種,正中間的高台,應該是和尚們休憩鍛煉的場所。
舒晚檸對這個感興趣,不由得停下腳步,多看了幾眼一排排的梅花樁和木質人體演練架。
現在身軟無力,哪有閑心鍛煉?
她把剛剛冒頭的念想,壓了回去。
赭紅色的木門,泛著暗晦的光亮,窗楞緊閉,透出難以言狀的神秘。
是這裏嗎?
躊躇間,她開始叩門。
“來啦,來啦。”
聲音清脆且輕快。
她稍稍安心。
梳著兩個羊角辮,一雙眼睛深邃閃動的女孩,穿著一套玫紅色短褂長褲,像朵杜鵑花似的朝她微笑。
隻是,眼前這小姑娘,長得實在高,像根施了化肥的豆芽菜似的,舒晚檸看她,都要抬起頭。
“姐姐找誰?”眉眼不算很漂亮,卻充滿靈性,配上她的長方臉,倒是十分相稱。
“請問···”眼睛四處打量屋內,見廂房堂屋上首坐著位正在閉眼打盹的少年男子,她底氣更足,“太子在嗎?有事前來,無塵方丈要我前來相求。”
無塵方丈大概就是舒氏和太子的介紹人,舒晚檸暗暗慶幸,自己還記得情節。
“在呀,在呀,請稍等。”
大門敞開,光線明亮。
果然,女孩朝男子跪下,好像說著什麼,男子慢慢睜眼。
狹長的眼,冷陰的臉,渾身上下寫著:本人是爺,是你無法接近的太子。
渾身無力,扶著門框看他,他也看她。
小姑娘走過來:“請問姐姐何事找我家太子爺?”
“謝謝,求解藥···”
故意讓自己更顯柔弱,舒晚檸反複淺哼:“謝謝,求解藥···”
在反複重複好幾遍之後,上首的男子總算站了起來,朝小姑娘微微頷首。
小姑娘扶著她,穿過大堂,往後走。
後院裏,靜悄悄的,隻有幾株桂花,讓空寂寂的院落,算是稍有點綴。
“姐姐,隨我來,在左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