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君宜聽了,張了張嘴又頓住了。
她做的是米飯,燉了紅燒肉,又弄了油炸花生米,涼抖生菜,還做了西湖牛肉羮。
“阿姨,你太客氣了,你身體不好,不能太勞累的。”
顧子南看著桌上的飯菜,心中湧出一陣感動。
有多少日子沒有吃過一頓家常飯菜了?現在坐在自己對麵的竟是國內有名的女畫家,他真不敢想象生活會如此變化多端。前一秒還在洪水中掙紮,後一秒就步入了生活的天堂。
“也沒做什麼,我一向生活比較講究,今天隻是簡單做了點,反正就我們倆個人吃飯。”
顧子南夾了一塊紅燒肉吃到嘴裏,不僅讚歎道:“阿姨,你這菜做的太好吃了,你是不是專門學過廚藝?”
施君宜笑道:“是的,我這輩子除了畫畫,就是做美食。我還擔心你吃不慣呢,隻要你喜歡吃,以後我就多做給你吃。”
顧子南立即搖了搖手說:“不用。阿姨,我住你家,怎麼還能讓你給我做飯。今天是個例外。”
“你這孩子,我樂意給你做飯吃,即使你在外麵工作,也要下班後回家來吃飯。今天我就遺囑立了,明天我們就去公證處進行公證,在我離開前的這段時間裏,就讓我來盡一個母親的責任吧。這輩子無兒女是我最大的遺憾,我還得感謝你給我這樣的機會。”
施君宜說的挺有道理,可是再怎麼樣他也不能讓一個病入膏肓的人來侍候他?
想到這裏,顧子南說:“阿姨,公證的事還是緩緩再說,這是件大事不能太著急。你至少得多了解我一些,這樣才能放心。”
施君宜說:“不用了解了,我已經對你有了足夠的了解,我看人是很準的,我相信自己的直覺。今天,為了我們母子的這份緣分,我們幹一杯。”
施君宜說著到酒櫃中取了一瓶茅台酒和兩隻酒杯。
“阿姨,這酒太貴了。”
顧子南站起身來,接過她手中的酒。
施君宜微微一笑說:“這是我平常喝的家常酒,小子,搞藝術的人都是特別講究的,你雖說不是藝術家,可也算是半個藝術家,文人和藝術家是相近的,來,滿上。”
施君宜說著將酒杯遞給他。
一杯酒下肚,顧子南突然想起來了這半日了,他竟然忘了問她她得的哪種癌症。
“阿姨,現在的醫學越來越發達了,你還這麼年輕,能治療的還是得治療啊。”
“是可以治,但是我放棄了。我得的是乳腺癌,這種病的治療必須要割掉乳房,這樣的事我不會做的,既然生為女人,我必須以完整之軀去那個世界。能活到這個年齡,我滿足了。”
乳腺癌是女性最常見的一種婦科病,顧子南是知道的。為了保住女性的特征,拿生命做賭注,這個人太追求完美了。
“我覺得你的這個決定不可取,生命高於一切,在生命麵前,其他任何事都無足輕重。”
顧子南勸施君宜。
施君宜十分優雅地說:“不,人和人的追求是不一樣的,來到這個世上我是完整的,離開這個世界我也必須是完整的。你不用勸我,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