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的夜寂寥又清冷。
她縮在牆角瑟瑟發抖,是冷,也是害怕,生怕躲藏的地方被追兵發現。
“好姐姐,就一次,就一次替我下這個毒。”
薑玉溪緊握住隔著牢房薑春望的手,苦苦哀求。
“妹妹,你害得四娘失去了孩兒,現在為什麼還想害你夫君?”
薑春望著實不解,四娘若是有錯,那無辜的孩兒總沒錯,何苦害了自己,又害得那尚不懂人事的五歲孩子慘死野外。如今身在牢獄,卻還是想著如何報複。
薑玉溪一說及此,潸然淚下。
“姐姐,你最懂我,現在又問我為何還要加害夫君?一切起因皆因他而起,娶我之時,與我說兩人要相濡以沫,恩愛一生。可不出半載,他又納了四娘為妾。我隻歎自己命薄,六年來苦苦忍耐,告訴自己罷了罷了。可自己千般忍耐,換來得卻是一封休書。”薑玉溪嘲笑自己的無知,嘲笑自己竟還信那個負心郎會回心轉意。整整六年啊,自己六年來嚐盡了酸苦,受盡了折磨。如今,一紙訴狀,一個鳴冤鼓就將她告上了公堂,要縣太爺將自己淩遲處死。
自己,似乎還激起了民怨,所有人都求縣太爺明日就將自己推到菜市口砍頭。
是自己做錯了,還是那個負心郎將自己弄得如斯田地?
不!她沒錯!她沒錯!
“他該死!就是該死!”薑玉溪惡狠狠的對著薑春望大吼道。
薑春望失望至極,不再好言相勸。
“他負了你,你就是罵他,打他,也不該害人性命,不說別人,同樣也害苦了你自己!他錯在先,你也同樣是錯!”
一番話,是忠言,可在薑玉溪這個將死之人麵前,毫無用處。她現在,不想悔過,隻想讓那對狗男女陰陽兩隔,在黃泉路上還有一人相陪。
“我明日便是死期,你如今跟我說誰對誰錯也是為時已晚。你若是我姐姐,就當幫我完成這個遺願,好不好?”
薑春望掙脫開薑玉溪緊握不放的手,側過頭,並不作答。
薑玉溪見言語懇求無用,膝蓋一彎,重重地跪了下去。死死抓住薑春望的衣袂,聲嘶力竭:“姐姐,從小到大你什麼都幫我,護著我,為何就這小小的遺願都不能替我實現?姐姐,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
寒風中,追兵的腳步聲還未離去,薑春望握住臨走出牢房時,薑玉溪給她的一張紙,一刻也不敢放鬆。
紙張在手心越捏越緊,越捏越緊,兩行清淚早已掛在臉上。
“薑春望!”
驟然,一熟悉的聲音伴著風傳到了耳邊。
是他?薑春望心一緊,腳步越往暗處移動。
她不能被他抓到!
“薑春望”又是一聲喚。
帶著憤恨,帶著失望,不似從前,輕柔低語。
“若是你妹妹唆使你去毒害他人,你可以說出實情,我定會為你求情!”
“嗬嗬。”隻聽一旁一低沉聲音響起,譏嘲道:“梁弟,這就是你說的非她不娶的女子?蛇蠍心腸,毒害妹夫,如今又是個逃犯!”
梁修毫不在意,冷笑道:“趙兄隨為弟前來,是有心為為弟找薑春望,還是有心來監督為弟,怕我徇私枉法放走薑春望,你我心裏都明白。薑春望是否真的毒害別人,那也得縣太爺審問了才知。”
“梁弟,你好不容易打了勝戰歸來,陛上破格嘉獎封為侯爺。如今你請命來捉拿要犯,若是有私心,陛上不怪罪也是難的。”趙臨昭一笑,又道:“前些日子若不是舍妹細心照料你戰後複發的箭傷,你哪有力氣來尋這個逃犯。而那時,這個姑娘又在何處?舍妹的心,你不能說不知吧?”
“令妹照顧,梁某自當感謝!令妹心意,梁某已同令妹講明,梁某心中隻有薑小姐。其他的,梁某心中有數,趙兄大可放心。”
現在的梁修,沒有心思同趙臨昭盤旋,他心心念念的便是找到薑春望。
薑春望不敢坦然站出來任由梁修逮捕,她更怕麵對梁修,她怕梁修責問她,為何做出這種事來。
一番搜索,無果。
官兵撤了,梁修也走了。
薑春望小心翼翼探出頭,望著踏著月光離去的梁修,身穿鎧甲的他在夜裏猶如冰冷的寒鐵,隻留給薑春望一個背影。
“我怕是,已經配不上你了。”